她这几天其实想明白了不少,其他人甚至不拿正眼瞧她,秦铮对她有偏见也在所难免,刻板印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如今这个世道,一个被休了的、风评不好的农家女人要独自过活并不容易,各取所需罢了,她也就当作无事发生,再说平时和秦铮交流的本来就少,现在只是保持了距离。
没想到他竟多想多做了这些事。
叶澜往自己的髻上簪去,月姐儿立刻仰着小脸捧场,“嫂嫂漂亮!”
这边还在说,秦时予已经觉得饿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大哥,发现人还站在屋外,于是冲门外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闻言,叶澜取下那把簪子让月姐儿收到屋里台面上,又说了句“吃饭了”。说罢用余光瞥了一眼,果然看见秦铮进来。
以往吃饭都是三两下风卷残云飞速解决,现在一口炒青菜能嚼上几十遍。叶澜不禁觉得好笑,率先开口,“簪子很好看,多谢。”
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嗯”,片刻后他才不咸不淡接起下一句,“你喜欢就好。”
说罢,他端起碗筷就大口吃起来。一刻钟不到便抹了嘴,去给他们烧水沐浴。
往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用帕子一抹便草草了事。他一个糙人领着两个小孩哪有这么多讲究,但叶澜有天天沐浴的习惯,说是这样身体干净也不容易染病。秦铮知晓她的习惯,再说一家人都洗了,他一个人粘一身灰也埋汰,便也随着她的习惯日日烧水沐浴。
还要用茶枯粉,这样才洗得干净。这也导致家里的茶枯粉用得很快,得多种几棵茶油树,或者多采些野茶子才行。
点油灯费钱费事,要借着光亮做的事儿都得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两个小孩儿是最先沐浴的,接着是叶澜,最后才是秦铮。往往轮到他时天已经黑得彻底,但他视力好,夜里摸黑也能行。
洗完了,就用缸里剩的水洗衣裳。这是他的习惯,寻常人家都是妇人在鸡鸣时端着盆去村外的河里浆洗衣裳,秦铮一个大男人去多有不便,且清晨日头不晒最好干活,便在夜里洗。
叶澜的衣裳由她自己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未如此亲密,况且她的衣料子更好些,他动作粗,弄坏了就不好了。
收拾完他便睡下,等鸡鸣时起身准备去地里。已经放轻了动作,不料秦铮刚走到门口,叶澜就睡眼朦胧从屋里走了出来。
秦铮问:“可是我吵醒你了,下次会注意的。”
“没有。”叶澜摇摇头,只叫他等一下,接着往另一只竹筒里装上凉水给了他。
原本是想着留着自己用,但是秦铮都给她做了簪子,她不回个什么心里过意不去。再者她就在离家不远处开荒,回来喝杯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干脆就把竹筒给他使。
装了水的竹筒沉甸甸的,外表修整过,做工是粗了些,但一看就是存了心思做的。
面上不显,秦铮心里却是高兴的。他道了谢,将竹筒挂在锄头上。出门又觉得不妥,遂将竹筒取下,用手提着。
月事带
那只竹筒秦铮日日都带着,叶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用了午饭,他往筒里添水便要出去,叶澜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出神,他察觉她的目光,问着怎么了。
“没事,后山的地我开好了,待会儿打算去撒点种子。”叶澜回神,如是说着。她其实已经打探过秦铮的口风,旁敲侧击说要给他做个更好的,可他的意思明确,既然如此,她也就随他去,开始计划着种什么菜的好。
一块地捯拾好几日,终是搞得像模像样了些,可以开始往里下种子了。
家里的菜种勉强够种三分之一,主要是叶澜已经吃倦了,剩下的地她想种点韭菜芫荽。自家没有,于是她回了趟叶家,可惜只有韭菜的种子。
可这点种子也满足不了她,叶澜思考一番,决定去找宋张氏要。
李婶子上镇上大儿子家了,她大媳妇前些个月生了孩子,一直拖到现在才得了准话去照顾孙女。宋张氏是除李婶子之外和叶澜接触较多的妇人,对叶澜的态度也友善些。
一把种子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宋张氏听她要种菜,很是爽快进屋取去了,“我这儿也不剩多少,都给你拿去吧。”
末了多问了一句地在何处,听见叶澜的答话后不免蹙眉,“那后山都是野草,没多少肥,这种子撒下去,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根苗都长不出来?”
叶澜固然想到了这一点。家里那八只鸡在此派上了用场,原是要分三只到叶家的,但想着鸡还太小,干脆养大点再给叶老爹送去。不过鸡长得快,前些日子才拳头大小,如今已经整整大了好几圈。月姐儿日日往柴房里跑,喂鸡铲屎,八只鸡拉得多,鸡粪留下来正好用来施肥。
她昨日就已经施了肥。先挖出一条条小沟壑再把鸡粪埋进去,最后用土覆盖上即可。
听罢,宋张氏脸上略显宽慰。又聊上月姐儿,说自家相公打算过两日去给月姐儿把把脉,“小孩子长得快,稍微上点心,多喂两口饭底子就能打好。虽不是你和秦大亲生的,但日后你二人有了孩子,这大的也能帮着点不是?这小孩啊最是有记性,你现在对他如何,他大了也会对你如何。”
她这是拐着弯儿敲打叶澜要对孩子好点。秦铮愿将这两个孩子捡回来,那必定也是会对他们上心的,叶澜要是对他们不好,秦铮指不定会怎样在孩子和她之间选择。面上是对孩子好,说到底还是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