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下雨,但蓑衣还是要备着的,尤其是月姐儿,她的身体虽健硕不少,但还是要小心着些。往腰上别鱼篓时叶澜顺带看了一下盆里的淀粉,上边一层水又黄又浑,瞧着倒是没什么白色,明日应该就可以过第二次粉。
到了田里,角落里到处是蛙响,稻草根早已被水浸透,有浮虫在田里自在滑动。
叶澜率先褪了鞋袜挽起裙裾,她是有些对蚂蟥犯怵的,因此还带了一小包盐来。扎裙裾有些麻烦,自己的弄完了还要帮月姐儿弄,再把孩子抱起递给秦铮。这一遭弄完,她明明最先有动作,结果却成了最后一个下水。
月姐儿到了田里就开始撒欢,蹬着脚把水踢的到处都是。叶澜牵着裙裾不知道怎么下去的好,见月姐儿如此,于是先提醒道,“莫要把水弄浑了,走的时候小心些,别踩到了螺壳!”
秦铮见她说话,这才朝她伸出手,“下来吧。”
叶澜没有扭捏,手迭在他的掌心之上就迈出了脚。这还是秦铮第一次见她的脚,不大,可能也就他掌心大小,能够轻而易举握住。不仅小而且白,脚趾头园润,上边一层淡淡的粉。
他很快收回视线,握住她之后却没着急把人牵下来,而是先探出脚在田里试探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扎脚的东西才叫她下来。
叶澜一脚踩下他指的地方,田埂有些高还有些滑,踩下去的力道重,溅起来的水砸了两人一脸。有些凉,叶澜先笑起来,秦铮也跟着她弯了嘴角,依旧叫她注意脚下,别滑倒了。
她嘴上应着好,实际和孩子没什么区别,先开始玩了起来。田里的水高至没过了脚腕,很凉但也很舒服。摸螺的时候没有什么别的技巧,小心留意着脚下就行。
脚底碰到硬壳八成就是了,弯腰把泥巴扒松,抓到之后在水里涮一下,泥巴洗去之后便能看见它的真貌。
黄褐色的壳,壳顶略尖而壳底膨大,边缘完整,整体大概大拇指头这般大。
摸这东西最容易起劲,大人小孩玩得乐此不疲。予哥儿摸了个大的得意洋洋炫耀,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叶澜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嘟囔了一句“谁没有”,实际却是跑到了秦铮边上,拉着他腰上的鱼篓看。
明明可以直接把鱼篓解下来给她找,秦铮却站直了随她动作,盯着她的头顶轻声问着,“可有大的?”
“还真有!”叶澜立刻压低声音,弯着眼睛握着那枚田螺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找予哥儿炫耀去了。
“我要找个比你的更大的!”
“我也要我也要!”
这下是谁都来劲了,一个比一个摸的快。秦铮任由他们胡闹,只是水浑了,他便看不清水底下是否有东西,于是走到了离他们远些的地方,自己摸了起来。
脚跟踩到一处坚硬,起先还以为是石头,直到挖出来才发现有半个小指大小。秦铮朝叶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予哥儿和月姐儿。确认他们顾着找脚底下的田,没注意其他地方,于是慢悠走到了叶澜身边,手背碰到她的手,手腕一转便贴着她的手指将大田螺塞到了她掌心里。
这大小!叶澜的眼睛当即就亮了。秦铮眉眼舒展,嘴角翘了一下就朝两个孩子的位置抬了下下巴,随后走到旁边去。
一个大人玩显得幼稚,两个大人玩就不会如此了。叶澜举着那枚田螺朝兄妹两炫耀,他们一开始还不信,赶忙淌着水跑过来,亲眼见到那枚螺之后惊呼出声。
虽然不是叶澜亲手捞的,但还是把她得意坏了。猖狂的笑声一时回荡在整片田里,就连予哥儿都看不下去她这副得瑟的样子,直叫大哥“管一下”嫂嫂。
秦铮把手上的水弹在他脸上,直言自己不敢管她。
“臭小子还敢当着我的面告状!”叶澜揽着予哥儿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前,“你大哥是我的人,当然听我的话!”
又闹了好一会儿,身上都被水弄湿了才作罢。之后几人都沉浸着摸田螺,连毛毛细雨落了下来都不在意。眼看雨越来越大,田里的涟漪荡得叫人看不清水面,叶澜这才叫停众人,把蓑衣给月姐儿披上,挎着丰收的鱼篓,提着鞋袜一路回了家。
刚进到屋里雨势就变大了,秦铮把自己的鱼篓交给叶澜,自己则是去烧一家人沐浴要用的水。
昨日解决掉了一盆薯渣,正好空出一个盆来装螺。螺壳砸到木盆上咚咚直响,她接着又往里面加水。洗掉第一遍脏泥水之后换上新的,泡上两天让螺把肚子里的泥吐干净。
月姐儿又蹲在旁边看螺了,这些螺很快就冒出了触角,吸着盆往上爬。她用手指一个个戳,有些会立刻缩回去,还有一些吸的紧,捏着壳还能吸着木盆上下滑动。
“好了别玩了,先沐浴,着凉了又要喝苦药。”
女娃娃便从盆边走开,一蹦一跳跟着叶澜去屋里拿衣裳,“什么时候吃?”
“你说那螺啊?还要过上两天呢,我们明日去河里捞鱼抓山螃蟹怎么样?”
听到又有得玩,这下连外边的予哥儿都吸引了过来,忙不迭问她怎么抓。
叶澜挑了下眉,牵着月姐儿就往外走,还要故作高深不告诉他,大拇指勾住食指往他额头上来了一下,“明日你就知道了。”
“明日”的天气格外给面子,连绵不绝的雨总算是停歇下来,山里每个角落都被洗涤一净,纯净的空气沁入肺腑,全身的燥意都被带走。
田里有了活动的人影,趁着土松翻耕一下,除除草施施肥,锄头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巴,在不断的挥举中又落回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