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随踹开面前的突厥士兵,没有丝毫恋战,命剩下的人杀上城墙,不过前来支援的突厥士兵越来越多,晋军不禁有些捉襟见肘。
彼时有寒光一闪而过,贺砚随惊诧转头,城墙上有一壮汉拉弓引箭,正对着莲玉鹤的方向蓄势待发。
是湖日查!
箭矢离弦,极速而来。贺砚随瞳孔微缩,电光火石间,他三步并作两步,在箭矢来临前猛地拽开莲玉鹤,利箭擦着臂膀而过钉进了城墙之中。
可见射箭之人用心歹毒,想要置人于死地。
贺砚随闷哼一声捂住了手臂,莲玉鹤脸色大变,“殿下没事吧?!”
“无事。”贺砚随摇摇头,抬眸看向城墙上的湖日查,眼底浮浮沉沉,“我们一起上,把呼日查攻下来。”
二人视线对上,莲玉鹤轻功一般,眼尖地看到城墙上的一块凸起,借力一蹬,湖日查见势不妙,又拉弓射了一箭,被莲玉鹤躲了过去。
湖日查分神的功夫,贺砚随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了上来,顷刻间到了他的身后。
身边的近卫全被晋军缠住,分身乏术,曹破延察觉不对,也跟了上来。
面对这一副混乱场景,湖日查暗骂一声,利落地丢了弓,从腰背后甩出了带刺的马鞭,恶狠狠地说道:“这一次,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此话一出,湖日查狠狠将鞭子甩向贺砚随,曹破延也和莲玉鹤打斗起来,一时间方圆几里地杀声阵阵,刀兵相接。
几个来回之后四人身上都挂了彩,贺砚随显得尤为狼狈,不过眼神里光彩熠熠。他远远看到有人往这边跑来,想来是突厥的援兵到了,再耽搁恐怕他们一个人都走不掉。
贺砚随给莲玉鹤递了一个眼神,随即又冲了上去,因他招式狠辣多变,又近身搏斗,湖日查只能同他一样赤手空拳拼力气。
“嗯哼……”贺砚随狠狠挥出一拳砸在湖日查身上,湖日查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不堪,动作迟顿,一下失了节奏。
下一瞬,湖日查疾速飞出了城墙又落在地上,在众人惊愕地注视下摔得满脸鲜血横流。
还恰好落在了一众晋朝士兵中间。
有人大喊一声,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绑了他!”
一伙人动作麻利捆好了湖日查,用刀架在他的脖颈处,以此来威慑突厥士兵。
这番变故让所有突厥士兵都没想到,愣在当场,曹破延想去救人,被莲玉鹤横刀拦住,进退两难。
曹破延神色愤愤,死死盯着贺砚随,方才他分明看到贺砚随使了阴招,首领才跌下了城墙。
贺砚随直接无视了他,适时开口:“诸位!如今你们的首领在我们手上,若是不想他受伤,便速速离去,否则刀剑无眼。”说着往湖日查的方向指了指,晋朝士兵配合地一压刀,突厥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你们在的是突厥的地盘,没粮草,没人手,看谁耗得过谁!”曹破延恶狠狠地说道。
“哦?是吗?”贺砚随一挥手,城墙下的士兵直接抬手使劲一按,湖日查原本鲜血直流的脸变得越发可怖。
双方对峙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曹破延率先垂首。
他咬牙切齿道:“若是首领伤了半分,我就算是死也会杀了你们。我们走!”
突厥士兵在曹破延的带领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紧张的情绪倏然撤下,不少士兵累瘫在地。
莲玉鹤问:“将军,现在是否赶去与袁副将他们会合?”
“天快黑了,不如先休整……”
仿佛喉咙猛然被掐住,贺砚随的声音戛然而止,莲玉鹤循声看去,双眸倏然瞪大,罕见地显现出惊恐之色。
一支利箭贯穿了贺砚随的胸口,血淋淋的洞口似乎要将人吞噬,鲜血淋漓。
身体一下子变轻了,贺砚随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他看见莲玉鹤一脸惊恐地看向他,随后耳边炸响惊呼声。
“砰——”贺砚随猛然咳出一大口血,视线已模糊不清,一群人在他眼前晃动,他看不清任何人,只能惶然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血气糊了他的喉咙,“阿荇……”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玉哨,用尽全力吹出尖利又嘶哑的哨声。
最后一丝夕阳余晖落下,贺砚随的手也垂了下来。
西风飒飒吹,细雨飞雪来,苍凉又壮阔。
归京
“不可能……前几日将军还好端端地。楚玉,你不能用这种事来骗我……”
营帐内,袁副将一脸希冀地看向莲玉鹤,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可莲玉鹤眼眶猛然红了,扭转过头不看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也紧紧攥住,袁副将双目圆瞪,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勉力撑起身体。
袁副将满脸土色,眼底浮现了细密血丝,他沉默许久才说话,嗓子变得十分喑哑,“殿下如今在何处?你告诉我殿下战死沙场,叫我如何相信?!”
莲玉鹤:“……”
其实此前种种迹象已经分明。
退回营地之后,突厥派人送来信件,信中写着:端王已死,若尔等交出首领湖日查,受降不杀。
只是袁副将自己不愿意相信,莲玉鹤的表现不过确切证实了这一点。
二人各自坐在一边,谁也没再说话。
莲玉鹤抬头望天,明月低垂,被阴云遮住了大半。
他暗自叹息,没了粮草,没了主将,军心涣散不已,难道他们真的就此失败了吗?
夜半之时,军营里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行色匆匆,推着满满当当的粮草停在了营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