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掖擎眼睛眨也不眨,将信纸揉成一团,一把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一夜兵荒马乱,二人被抓捕关入天牢。
数日之后,牢门打开,掖擎被放了出去。
他早就有所预料,有恃无恐。因为他这颗质子,活着捏在大唐手中,远比死了有用。
大唐与回鹘有盟约在身,倚仗他的故国镇守西域。因此,大唐不会动他精贵的命。而他的这条命,却已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一回棋子。
不出所料,来提他出狱的回鹘旧部告之他,大唐天下大变,原本的东宫太子因谋夺皇位被废,以谋逆罪论处。而那位九皇子,已被立为新太子,在大唐皇帝病重期间,由太子代为监国。
大唐皇位易主之际,防守最为薄弱,对于他掖擎来说,是个逃跑的绝佳契机。旧部暗示他道。
掖擎摸了摸腹部,垂下黯淡的眸光,心中冷笑不已。
而这几日在牢中静思,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前事。
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暗藏玄机。
为何那日恰巧桥头的萧世子要当众羞辱他,而她为何会突然出现救出落水的他。
为何宫变那夜她会偏偏出现在他常去的靶场。
为何马球赛他会受邀同战。
为何他会被赠陌刀和长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一异族质子,如何能得长安顶流的贵公子青眼?
不过是障眼法的把戏。
这些人,遍身罗绮,衣冠禽兽,实则,与初入皇宫时那些低看他的末等宫人,本就无甚分别。
之后,掖擎与旧部紧锣密鼓地筹谋出宫的计划。
那一日,宫中忽然传来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消息。他一日里心不在焉,入暮便抛下了一堂等他决断的旧部,只身混入去东宫贺喜的朝臣之中。
看到了那位陌生的太子妃,凤冠霞帔,容貌平平,只是,新娘子娇妍的面上也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而与她夫妻对拜的太子殿下,腰间悬着一只玉白色的香囊。在一片浓重的赤红中显得格格不入。
细看,其上绣得,是一对眼熟的水鸭。
喜堂满目的红,剎那间刺痛了他的眼。
储君大婚,大赦天下。同一日,掖擎在天牢门口,看到了刚刚从死囚牢中释放的珺君。
她神容寡漠,一如从前,只是那莹莹目光,早已没了神采。
“值得么?”他冷冷问她。
“你呢,值得么?”她头也不抬,反问道。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她惨白的面色:
“我说过,会带你出宫,带你去草原。总不能让你先死在东宫卫手中。”
女子抽动了下嘴角,抬手挡住天牢外肆虐的日头。刺眼的光透过她细狭的指缝,落在她错落的眼睫间,扫下一层浓重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