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平应着,“所以,周总才亲自过来烤吗?”
周垣漫不经心将调料撒到食材上,“不是。”
李婉平吃着烤肉,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周垣压根儿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周垣继而倒了杯果汁递给李婉平,但李婉平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拿着筷子,根本没办法接。
周垣便直接将果汁递到李婉平的嘴边,“张嘴。”
李婉平迟迟没动。
周垣的目光投向李婉平,李婉平这才小心翼翼将杯沿含住,周垣略微将杯身抬起,果汁便直接流入了李婉平的口中。
这一幕被一个年轻的男同事看到,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别的同事去看,然后餐桌旁的一行人同时扭头看了过去,李婉平感受到这一点,脸一红,差点呛到。
她咳了两声,下意识抬眸,暖橘色的路灯下,周垣逆光立在烤炉旁边,仍旧是风华清隽,如玉如竹的模样。
当天晚上,李婉平睡得很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惯的缘故,她睡得很浅。
后半夜,李婉平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其实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这种乡下山区的平房隔音效果不好,很容易就会影响到隔壁。
李婉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耳边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是周垣。他似乎是在打电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但他的语气很严肃,甚至有些凌厉。
李婉平太困了,混混沌沌听了两句便又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夜风很凉,月色笼罩的暗影浮动半寸,站在树下的周垣眉目阴霾。
电话那边的男人还在继续说话,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又凉又沉,“阿垣,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联手也未尝不可。”
周垣的面容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但他眼眸里的冷漠,却异常凛冽,他的声音很冷,但却平和,“我与周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想怎么对付周文涛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落,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夜风更浓,吹过他的脸,连带着婆娑的树影,琳琅斑驳洒在他的鼻梁。
周垣摸出烟盒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烟雾弥漫过他的眼眸,在夜色下不肯半点模糊。
周垣的母亲出身不好,曾被A市景和实业的董事长周文志包养,原本日子过得也算太平,但那一年,A市黑道头目周敬天被警方击毙在南湾河边,周敬天的妻子是个狠角色,为了能保住自己,保住周敬天的遗腹子,硬是凭借美貌耍手段,怀着周敬天的孩子搭上了周文志,做了周文志的情妇,从此之后,周垣的母亲失宠,地位一落千丈。
而在那之后的第四年,周垣的母亲终于被周文志抛弃。在周垣的母亲离开周文志的时候已经怀了周垣,但他母亲性子倔,愣是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周文志,就那么一个人把周垣生下来,然后扶养成人。
原本日子也就这么过,周垣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但在周垣十四岁那年,周文志突然带人来到了家里,要求拿回周垣的抚养权。
在激烈地争执下,周文志命人直接殴打周垣的母亲,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周垣吓坏了,他拼命想要阻止那些强壮的男人,但弱小的他只能一并挨打。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母亲被推倒撞在衣架上,衣架倒向一旁的柜子,柜子上的花瓶垂直砸下来,直接砸在了他母亲的额头。
具体情况周垣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的母亲流了很多血,周文志命人强行拖走周垣,等周垣从周文志那里逃出来回到出租房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世了。
那是一个暴雨的夜晚,十四岁的周垣跑出了那间出租房,他在雨中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奔跑,他也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他只是恐慌,无助,想要逃离。
再后来,周垣还是接受了周文志的扶养。并不是周垣没骨气,而是,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他别无选择。如果他不接受周文志这个父亲,他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在周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是灰暗且肮脏的。当初取代他母亲成为周文志情妇的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周舜臣。当然,此“周”非彼“周”。周舜臣虽然也姓周,但是他的生父是当年被警方击毙在南湾河边的黑道头目周敬天,而非周文志。
但周文志不在乎这些,大抵他的确爱惨了周舜臣的母亲,在周文志有两个亲生儿子的前提下,周文志还是想把景和实业直接让周舜臣继承。
对于这些,周垣是不在乎的。他对于周家,只有恨,再无其他。
但周文志的原配和大儿子在乎。
在一场激烈地财产争夺战中,周文志的大儿子出车祸“意外”身亡,半年后,周文志的原配也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世。
而自那之后,周舜臣顺理成章成为了景和实业的继承人,也就是那个时候,刚刚上大学的周垣正式离开了周家。
原本,周垣不会再与周家以及景和实业有任何瓜葛。但是两年前,周舜臣正式接手景和实业之后便开始大规模铲除元老,而在这些元老之中,首当其冲第一个人,就是周文志的亲弟弟,周垣的二叔,周文涛。
周文涛老了,哪里是周舜臣的对手。而且,周文涛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嫁去了国外,也帮衬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