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并没有给这个机会,他意有所指地望着他二人尚且交握的双手,貌似调侃道:“没什么的,我都懂。不过,兄弟你们发展的有够快啊!看样子,我这才打印个文件的功夫,二位便私定好了终生。”
“不是……我们没有……”
宋骁冷汗涔涔,手掌宛如着火了般,啪的甩开谢夷则。
这边,谢夷则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整只手重重摔在了桌子上,手背红肿了一大片。
他吃痛,但宋骁的紧张传染给了他,使得他生生压下了痛吟。
什么危险、什么状况之类的谢夷则一无所知,但羞耻心作祟,让他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于是他没有一点过渡,强硬地扭转话题,道:“你合同准备好了吗?”
元熹没做一点纠缠,自然而然地跟随谢夷则步伐,转移话题,道:“准备好了。”
说老实话,这种果断与干脆是谢夷则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他庆幸地长舒一口气,抬眼正好瞅着元熹。
那边,元熹继续笑着,但笑意并未直达眼中,他眼眸里仍是一片荒芜。
莫名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
他手指颤抖地从元熹手中接过材料。
白纸上文字密密麻麻,挤作一团,谢夷则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几乎是本能地望向宋骁,意欲从他身上寻求帮助。
这会,文件正好分发到宋骁那儿,显然他同样被无法言喻的恐惧震慑住了,颤栗的手指不过是刚接触到合同,便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没有装订的纸张顺着他的指缝飘了一地。
“对……对……对不起!”
宋骁当场傻眼了,几乎本能地开始道歉。
元熹显然是没料想到他会拿不稳文件,僵在原地尴尬地挠着头。
原来是这份合同里面涉及到的条款很多,零七零八的款项全部归纳下来,整份合同足足有五十页,而他在打印的时候又偷了个懒,没有标页码。
蹲在地上帮忙捡文件的谢夷则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归纳了下手中的纸张,发现全然分不清那张在前那张在后,不悦的情绪突破了恐惧的封锁,缓缓凝结在了心头。
元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有分给谢夷则,注意到了他的不悦,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找补:“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再打印一份新的过来。”
他火急火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会议室。不见了他的身影,留在原地的宋骁长松了口气,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来,窝回椅子中,拍着胸脯,后怕道:“刚才差点没吓死我,万幸他现在还挺听你的话。”
谢夷则将捡起的文件放回桌子上,起身到饮水机旁,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宋骁,半开玩笑道:“我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如果你仔细看,一定能发现我现在手都在抖。”
热水熏腾起的水蒸气模糊了宋骁的视线,谢夷则在说什么,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听不进去了,现在他眼中有且只有谢夷则一开一合的嘴唇。
肤浅的欲望侵蚀了宋骁薄弱的意志力。
他俯身向前,嗓音黯哑道:“谢总……”
谢夷则没有宋骁口中的那些记忆,于他而言,现在的宋骁是个最平常不过的陌生人,他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相信宋骁的言论。
他侧头,理所应当的抗拒宋骁的接近。
“宋总,自重一点。”谢夷则冷淡道。
彻骨的冷漠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宋骁的热情,他尴尬地笑了笑,身体定在距谢夷则一拳远的地方,不继续靠近也不远离。
“谢总,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就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宋骁笑意盈盈,几近蛊惑道。
谢夷则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他推开,没有一点想要商量的意思:“那是你的之前,而非我的之前。”
“我的之前就是你的以后,是注定会来到的命运。”宋骁突兀地握住了谢夷则的手,急迫地叫嚷道:“谢总,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呢?”
“宋总,你的话在自相矛盾。”谢夷则抚掉他的手,嘲讽道:“若照你所言,你理应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毕竟,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不是吗?”
宋骁被问住了,喏喏而立,一言不发。
这边,元熹抱着重新打印好的合同又一次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印入他眼帘中的场景即古怪又尴尬。宋骁和谢夷则一坐一立,凝视彼此的眼睛。
但那绝对不是含情脉脉的注视,更像是两军殊死决战。
宋骁脸颊笼罩在一种不正常的红光中,一种类似于血管爆裂前的凝重。
元熹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惊慌失措倒不至于,但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好的方法能介入进这诡异的氛围中。
当视线扫过桌上的水杯,一种急智适时地跃进元熹脑海。
他接了杯热水,拿至谢夷则面前,推让道:“夷则哥,忙了一上午你应该也口渴了,先喝口水吧!”
“谢谢。”谢夷则收回视线道。
出于礼貌,谢夷则伸手去接水杯,只是他没想到这完完全全是杯开水。
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杯传递到了他的手上。
谢夷则被烫了个正着,本能地将手缩了回去。
失去抓握,水杯倾斜,一杯开水结结实实全部倒在了谢夷则手臂上。
虽然有外套阻隔,但被开水浇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刺骨的疼痛几乎在一秒便顺着被泼到的地方传遍全身。
“夷则哥,你没事吧?”慌乱下,元熹明知故问。
谢夷则抽吸道:“还成,就是被烫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