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陛下垂爱,臣替犬子敬陛下一杯,”纪修予在林鹿入座后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高举酒杯遥对宣乐帝,“愿吾皇身体康健,与灵嫔娘娘早添龙子。”
“哈!知朕者,莫若卿啊!”这一句正说进宣乐帝心窝,捋着胡须将仓幼羚搂得更紧,另侧不甘寂寞的宠妃挺着胸脯挤到跟前,一时间高位上柔媚娇笑与粗犷朗笑此起彼伏,将宴会气氛推至高潮。
林鹿案上多了一杯银樽,其中盛满棕红色的酒液。
“来,众卿家、爱妃,与朕共饮此杯!”宣乐帝率先一饮而尽,得意地倒转空杯展示给众人看。
“谢——陛——下——”
林鹿沉默地捞过银樽,随众人一起昂头饮尽。
辛辣略带腥气的烈酒入喉,像吞了口火般顺着口腔一路燃至胃底。
林鹿用舌尖顶了顶上牙膛,定定垂眸缓释着这股热辣气息。
“宫里酒劲大,”纪修予动作自然地抬手蹭掉林鹿唇边溢出的一丝酒液,“捱不住就出去走走。”
“嗯。”林鹿也不推辞,应了声就离席而出,路上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褒贬非议声皆有之。
此时暮色渐起,殿外宫灯已燃着,将四下通路照得通亮。
大殿后是一片竹林。
林鹿沿其中小路缓缓走了半晌,还是觉得胸口燥闷,这种不适感不仅没因吹了晚风消散,反而在走动时微微出了层薄汗,催得人更加潮热不安。
正当林鹿换了副表情准备回到席上——其实是由“阴沉着一张脸”调整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风打竹叶沙沙作响,他隐约听到些许不和谐的人声。
“我那时说什么来着?你若敢说出去,老子扒了你的皮!”
“四皇兄……我、我谁也没说啊!”
“那老三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之前惹父皇不快,禁足两月有余,赶上迎夏祭父皇高兴才准我出门,我不知道三皇兄他是……”
林鹿转过弯,竹影掩映着一方空地,正站着发生口角的两人。
沈煜轩看着沈行舟那双无辜微颤的瞳眸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厚掌就欲往他脸上招呼。
他抡圆了胳膊,夹带着呼呼风声,沈行舟吓得闭了眼睛。
就在那只手掌离沈行舟面庞不过寸许距离,竟被人从后抓住手腕生生止住势头。
沈煜轩一脸怒容瞪视过去:“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你不知道本殿是大周第四皇子吗?”
那人冷哼一声,手上使了点劲道将沈煜轩手臂轻巧摔回,语调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四皇子,又如何?”
他眼神阴冷,下颌线条锋利如刀刻,面容却美得肆意张扬,竹影摇晃落在他一袭墨绿长袍上,整个人艳诡得好似月下妖。
沈行舟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有些陌生的林鹿,一肚子委屈堵在喉咙中间,莫名就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