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这日回了家,趁着她装作忙碌地在外面吩咐人做事的当头,看了一下书架上他偷放上去的江南药典。
只见他原本夹在第一页的那片银杏叶,已经悄然跑到了书册中间的某页去了。
这银杏叶总不能是成了精了吧?
男人默不作声,他没动那小叶子。
又过了一日再看,银杏叶又往后动了好几页。
这次他已忍不住要笑了。
她所谓的不识字,果然也是骗人的。
他不知她怎么有那么多让他琢磨不透的小心思,但他也没立刻戳破她,只趁着休沐的日子,往街上的书肆里走了一趟。
孔徽找到滕越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手里已经携了一摞书。
“我的滕将军,怎么看起书来了,人家都要找到你家门口去了!”
“什么家门口?”滕越回头看了孔徽一眼,没明白他说什么。
孔徽见他根本没放心上,直接将人拉去了旁边的茶馆里。
四下无人,他才道,“是不是你杀了那金州姓薛的二世祖?人家正要找你呢。”
孔徽是今早听到自己麾下金州的将领说的,滕越与姓薛的没什么关系,孔徽本还不相信,但一听说他前几日恰就出现在了金州,而那姓薛的是被人从远处山坡上一箭射穿了喉管的,这样的本事满金州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孔徽听闻了这事就去寻了滕越,但他竟然没在家,跑到街上的书肆里来了。
这会孔徽看见他这一摞书都是什么医书、药典,脑袋发懵。
“你怎么还得闲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怎么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好歹帮你料理一下?”
孔徽是他们这群人里最长袖善舞的,滕越、他和王复响,都是在宁夏打仗时交结的过命兄弟,大家有什么事一起上,有什么责一起担。
滕越听见他这么说,知道他的好意,让他不要着急。
“是我一点私仇而已。”
他不想提那薛登冠差点欺负了自己妻子的事,只道,“薛家若是有证据,就让他们拿出来,若是上面有人,就让他们随便找去。”
“你这。。。。。。”孔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隐约也打听到了那薛登冠与滕越新娶的妻子间,有些仇怨纠葛,但滕越若只是敲打薛家也就罢了,他直接一箭把人结果了,那薛家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滕越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了。
他看起来是他们这些领兵作战的将领里,最好温和宽厚好说话的,但一个温和宽厚好说话的人,怎么可能凭自己本事,从一个无名小卒,短短几年的工夫就立功无数,一路升至三品将领?
这让孔徽想起两年前的一桩旧事来。
那会滕越才刚在宁夏军中站稳脚跟,多亏得当时擅长研制军械的沈家军造得一批新火器,让他立了功。
可沈家却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副总兵而被打压,他们家的火器不被重用,哪怕是立了功,功劳也不曾算在沈家头上。
沈家老爷子一门心思都在研制器械上,与人情世故多有不善,他得罪了副总兵还不自知,眼见着麾下士兵辛辛苦苦研制、练成的火器阵营,立了功却得不到半点奖赏,反而到了寒冬腊月里,连棉袄火炭都领不到,不免当众骂了那副总兵几句。
这几句骂很快就传到了副总兵耳中。
那年年节未过,就有一股鞑子来袭,副总兵手握权柄,直接点了沈家军去关外应战。
那副总兵不怀好意,暗暗隐瞒了军情,沈家军甫一出关就遭到了鞑子埋伏,沈老爷子当时就被乱箭射死在了关外的沙山里。
其子沈言星靠着自制的火器才堪堪带着一队将士脱身,可却被鞑子困在了山里。
消息传回来,那副总兵直接说他们没得救了,按照全员阵亡报去朝廷,如此还不算,还要告沈氏父子延误战机,输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