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府内,闺楼。
二楼的窗子依然开着,一个清雅恬淡的女娘正倚在窗边,双眸如星,望着外面翻滚的黑夜,茫茫的黑夜之中,只有刺骨的冷风,呜呜咽咽地响着,仿如亡魂不甘的叹息。
那女娘却久久地倚在那里,神情之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甚至那如星的眸中,还带着点点的希冀和期盼,眼波流转之中,更隐藏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苦和凄哀。
身后的闺房之中,除了冷衾寒榻,还有木桌上那泣泪的红烛,再无旁人,显得清冷而萧索。
这个女娘,便是守将府吕邝之女——吕秋妍。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的倚在窗边,等待着她想要见到的人了,从那一晚她初见那个看起来嘻嘻哈哈,却十分可爱的小道士之后,以后的每个夜晚,吕秋妍都会命丫鬟翠珠不要关闭这扇窗户,待翠珠走后,她便会倚在窗边,等着那个小道士如一阵风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道士每次出现的时候,便是吕秋妍每天最开心的时候。
那个小道士啊,会讲许多许多笑话,每次讲得都绘声绘色的,逗得自己格格的笑弯腰了。
她很好奇,这个小道士每次都是突然出现的,自己从来都未发觉过他是何时来到自己的面前的。
于是,吕秋妍就问说,小道士,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怎么从来没有提前看到过你的身影?
那小道士,每次都拍拍胸脯,一副吹牛的模样,却又说得煞有介事,我可不是一般人,我呢,会飞天遁地,来无踪去无影,一般人那是不会发现我滴,说着便是一阵洋洋得意的大笑。
他冲她笑,她看他笑。
无论这个小道士说什么,说的无论多么的不可能,可是吕秋妍却始终相信这个小道士,他说的,他都能做到。
于是,他给她讲笑话,她给他弹琴唱歌。
就这样过了短暂而又开心的几日。
然后,萧元彻的大军攻进了天门关,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守将府里所有的下人,包括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翠珠都仓皇地跑了,那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啊,平素自己可是把她当做亲姐妹一般看待,从未真正地把她当做下人。
便是有着这样感情的人,到头来还是树倒猢狲散,临出逃时,还拿走了吕秋妍房中不少的金银细软。
一夜之间,吕秋妍从千金小姐变成了朝不保夕的人,一日之间,吕秋妍尝尽了世间冷暖,看尽了人心凉薄。
不仅如此,她还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
无数的撼天卫,出现在吕府之外,将他们的府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这些撼天卫,军纪还算严明,虽然围了自己的府宅,却只是在最初时,进来核查了一下人数,却发现,偌大的守将府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了那个仍旧沉迷于丹房之中,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恍如未闻的吕邝和他柔弱的女儿吕秋妍。
好在黄奎甲虽然是个粗人,但却治军甚严,又有萧元彻的命令,不得骚扰守将府诸人,没有萧元彻的命令,擅自进入守将府者,格杀勿论。
因此,吕秋妍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自身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
只是,眼看天门关已经丧于敌手,吕秋妍多次前往丹房,想要唤醒自己的父亲吕邝,无奈那吕邝修阴阳道已成疯魔,只说,他不日便能修成大道,坐地飞升,到时候,弹指一挥间,萧贼人马可尽灭,天门关必然失而复得。
吕秋妍苦劝无果,到最后,吕邝更是将吕秋妍赶出了丹房,更收走了打开丹房的管匙,将自己反锁在丹房之内,任凭吕秋妍在外面哭喊哀告,却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吕秋妍只得返回闺楼之内,整日以泪洗面,哭得累了,便倚靠在窗边,等待着那个小道士的到来。
可是,自从天门关失陷之后,那每夜必至的小道士,却也不见了踪影。
吕秋妍每日满怀希望地守在那里,期待着小道士现身,却一等一个晚上,总也等不到他的身影。
吕秋妍更是心中五味杂陈,痛苦凄凉。
今夜,外面的风比往常大了不少,寒气也更重了一些。
可是,吕秋妍却仍旧倚在窗边,期盼着小道士能够来。
他若来了,我满心的痛苦和忧愁,总是有人诉说的吧。
虽然吕秋妍也明白,那个小道士大概是不会再出现了,毕竟天门关刚刚失陷,守将府外还有重兵围困。
那个小道士,一人之力,如何能够进得来呢?
或许他也想见自己,只是没有办法而已吧。
吕秋妍已经倚在窗边等了许久了,从天色黑下来到如今已是后半夜了,寒风吹得她浑身冰冷,所有她内心涌起的希望,随着时辰的流逝,也一点点地消亡着。
或许,今夜小道士不会来了,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他了罢。
料想也是,自己乃是吕邝之女,萧元彻眼中的敌将罪人的家属,这个时候,谁还愿意与自己有半点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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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秋妍越想越觉得满心凄凉和无助,罢了,还是将窗子关上吧。
她缓缓地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关着那窗子,就在窗子即将闭上的时候,忽地听到窗下有人低低地唤道:“吕姑娘。。。。。。吕姑娘。。。。。。”
吕秋妍的心神蓦地一振,这个声音竟然如此的熟悉。
“是谁?谁在那里。。。。。。”她豁然抬头,轻启朱唇,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