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官均目光阴冷,还未答,遇归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俶奇之谈,放声大笑:“我是什么东西,她就是什么东西!化鹤,你真是傻得可以!”
适当此时,蛋生的声音遥遥传来:“师父、师父快跑——!”
晏病睢心一沉,立刻掐诀探查,灵咒那头空空如也,谁也没有。晏病睢问:“你们在何处?”
“师父快离开!祂们两个都是恶鬼!萧官均是祂亲手创造出来的鬼!”蛋生避重就轻,亟亟道,“萧官均从来不是什么萧家女,她是遇归创造出来的口器,夏清风这枚棋子废掉之时,这家伙已经滋生出了足够的力量来创造新的奴隶,这才有了萧官均。萧官均杀了萧家满门,就是为了给遇归送吃的!”
——萧家女,灭满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遇归闻言先是笑,祂一笑,蛋生便发出干呕的声音。
祂道:“神创神,鬼造鬼,神祇造的东西怎么能叫鬼呢?这个太子殿下应该很熟悉才对。”
蛋生骂声不止,晏病睢冷然道:“与我何干。”
遇归讶异:“难道你不知道,夏清风为儿子换命找的命源,或者说替身是谁吗?”
——夏逢春!
“夏逢春是谁的孽种呢?”遇归揣摩着晏病睢的神色,被愉悦了。
正说着,蛋生的声音骤然拔高:“你站住!别进去!”
然而为时已晚,夏睿识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念着通灵语,他那些失神的碎语传至谢临风的通灵境,却早就听不见谢临风的声音了。他神魂竦惕,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萧官均傀丝立现,遇归却拦说:“不可。”
夏睿识跌倒在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行至遇归身前。他看都没看萧官均一眼,只道:“阿盈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换命。”
晏病睢道:“夏公子,他不是二公子。”
谢临风安抚:“放心,遇归不会对他下手的。”
若他先前的猜想没错,遇归上身夏逢春并非占用,而是共存。夏逢春可以诏令孽主,其力量在孽主之上,遇归如今困于窘境,行事警惕,因此不敢贸然冲撞夏逢春。
谢临风的话传至遇归耳畔,遇归坦然道:“不错,我的确同你弟弟做了交易。”遇归俯下身子,好奇地端详道,“可你这泪是为谁流的?嗯?”
夏睿识抓紧遇归的袖子,恛惶无措:“什么换命!我,我不需要!”
“你说这话会不会太晚了?你弟弟吃了多少人,才换来你这条安逸享乐的富贵命?”遇归说:“嗯,也罢,我向来信守承诺,但也耐心有限。我给你个机会,收拾好你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现在走,我饶你一条命。”
萧官均力大无穷,反拽住夏睿识的后领,要将他硬生生拖走。
夏睿识愤怒满腔,吼道:“你给我出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长了爪牙的黑球。
胎生被唤醒,立刻飞扑过去,它张开大口,露出满口尖牙,直捣遇归的面门。
许久不见,胎生体格未变,模样却变得更加凶猛。
遇归巍然不动,萧官均首先放出傀丝,傀丝如长钉般刚硬,径直穿透了胎生的身体!
谢临风微微皱眉,吹了声口哨,顷刻间遮云蔽日,原本透出红光的顶洞刹那间闪过一片硕大的阴影。
只听一声鹤唳般的长鸣,一头巨大的蓝鹰由上俯冲而下。
“找死!”萧官均见状甩开胎生,还要应战,遇归喝令道:“退下!”
谢临风从容不迫,命道:“去,帮帮你兄弟。”
“好胎生,你很厉害,伤口在自愈!”夏睿识将胎生接在怀里,立时被阴影罩下,他欣喜道,“鹰鸱!吃了祂!”
遇归抬手结印,只听远处“簌簌”作响。
谢临风略一皱眉。
——麻烦!
他一道结界挡在晏病睢身前,而后将火鞭一甩,飞身跃了出去。
洞窟外,终南海底的水浪瞬凝成冰,无数锋锐冰柱自海底腾升而起,如同猬集,其上流转着纷纭杂沓的红色咒文。
鹰鸱如驽箭离弦般垂落,那尖锐的喙径直瞄准了遇归的眼睛。
夏睿识心下大乱:“阿盈!”
“唰——”
冰柱腾空,万箭齐发!
鹰鸱体格变得比以前大了许多倍,却反致使它的行动多有迟滞。它拢紧双翅格挡,却已来不及,那万千冰箭裹挟着诅咒,齐齐朝它刺来。
“嘭、嘭、嘭!”
天光如火,满岛骤亮,火龙一朝盛怒!
天下鞭腾跃入天,挟带着巨大的力量挥掷而下,打出一道通天彻地的火墙。那火墙烧得哔剥作响,冰火相撞,冰柱瞬息之间被烧化成水,其上的咒法瞬间逃脱飞散,化成灰烬。
火墙余烬未消,滚滚火浪灼烧,石窟洞内先下起了一场淋漓大雨。
谢临风语气稀松,说:“怎么?这就是你要与我攀谈的态度?”
夏睿识浑身裹束着萧官均的傀线,那傀丝吃人喝血,将夏睿识吸食得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可他却不觉痛似的,飞扑而来:“谢、谢兄!你不要杀他,我是来带他回家的!你们之间的恩怨,都和阿盈没关系,他……他无辜的!”
“无辜?你们夏家无辜?阿盈?逢春?”遇归讥嘲道,“我看在用了他身体的份上,已经宽恕过你一次了。可你冥顽不灵,非要令我不称心。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将所有因果全告诉你,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你冤业之症缠身,早该死在娘胎里了,你以为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遇归掐高他的脸,“是你老子,夏清风为了将你救活,杀百姓,杀兄弟,剖妻腹!他受到萧拓的惩戒过后佯装改过自新,萧拓念在旧情,轻易就受了夏清风的蒙骗,以换魂之术让他重生到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可夏清风禀性难移,哪里会真的悔改,他做了太久的半人半鬼,吃人吃习惯了,再也无法正常进食凡人的食物。只有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