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争吵中的男人身形高大,撕扯得又正烈,身旁的人想要去拉又止步于他们幅度过大的举动,而就在这时,其中一名男人怒意上头,竟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向另一个人的头上砸去。
然而他的手臂不等落下,就被一只清瘦的手腕从中间阻断,随后眼前一花,手臂一痛,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握着手腕压着肩膀摁在了玻璃桌上。
姜白榆压着人,神色不动,只轻声劝:“先生,请您不要冲动。”
他攥着那人的手腕,用了些力气将酒瓶从对方手中取下,将其交给了身后的另一名服务生。
被他牢牢摁住的那个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对于自己当下的处境有些不满:“你怎么净说我,那他呢?!”
说完下巴一点方才和他打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语气中竟然有些委屈。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看起来清瘦,手上用的劲却让人丝毫无法反抗。
另一个被他点到的人对于他的说法更是不满,怒气冲冲地就想上来抓那人的衣领,同样被姜白榆用手抵住了肩膀用力拉开了距离。
为了避免两个人再次争吵起来,姜白榆直起身,一手抓着一个人的手腕,一手撑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就这样挡在两个人的中间压着声音劝说:“两位先生,请冷静一点。”
少年语调沉着,虽然音量不大,在这个过分喧哗的场所中却莫名掷地有声。
“动手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再加上在场的人这么多,这么继续下去恐怕会影响到两位在外的形象,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建议两位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妥当。”
这些人最在意的就是形象,姜白榆的语气并不强烈,措辞也能够叫人接受,两个人虽然不爽,但是怒气下去后也冷静了些许,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举动。
更别说,他们争执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争吵的对象却成了劝说的人,让人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一时之间都觉得丢了面,便不约而同地熄了火。
很快,其他服务生便赶忙来收拾了场地,经理也亲自下场给受到影响的顾客作了道歉并补偿。
一场本该掀起的风波,就这样被人以三言两语化解了。
楼上,依着栏杆目睹了少年独自一人将场面化解的全程的人,看着消失在路口出的身影,施施然直起了身,唇畔的弧度却仍未下落。
原本以为是不动声色温和无害的小榆树,原来枝叶里也是藏了毒的。
“真可爱。”
重新回到吧台前的姜白榆若有所觉地抬眼,一眼望去,高台处却空无一人。
*
“阿榆,楼上的包厢指了名要你去。”
“好。”
姜白榆接过来传话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对着他点了点头,便按着给定的包厢号向楼上走去。
打开门,意料之外的喧哗场景并没有出现,偌大的包厢内,沉默像是一张纵横交织的网,空间的绝大部分被包裹在黑暗之中,而最中间的沙发上则姿态闲散地仰靠着一个人。
男人英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后的神色寡淡,微长的发尾垂在颈间,手肘搭在椅背处,牵扯起胸前山峦般绵延起伏的肌肉线条,长腿随意地交叠,姿态慵懒中透着上位者的从容。
而那人指间衔着的忽明忽暗的火光以及面前的暖黄色主管成了这个房间中唯二的两个的光源。
姜白榆在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步伐有轻微的停顿,随后敛下眸,面不改色地踏入门中。
厚重的包厢门在他的身后阖上,在喀嗒声响起的刹那,无意间错入猛兽地盘的心悸感骤然席卷了他。
“坐。”
黑暗中,熟悉的温润嗓音低低响起。
姜白榆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酒放置在玻璃桌上,眼也不抬地低声说:“先生,东西我已经送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说了。”宋纪轻声开口,语气不辨喜怒,“坐。”
姜白榆犹豫一瞬,察觉到宋纪话语中的压迫感,最终还是依照着对方的话坐了下来。
相顾无言,姜白榆没有打破沉默的意图,而身侧的宋纪也仍旧是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目光直白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