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背后传过来。
付宁扬起声音叫门,“二姐,是我!送盐来了!”
这里就是桂康在麻线胡同的小窝,桂平前些日子特意跑回阜成门给他送的地址。
二姐听见付宁的声音赶紧开门给他迎了进去,提着塞给她的糖葫芦和烧饼,嘴里不住的说:“来就来了,还带这些?”
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娘,小宁来了!”
舒舒觉罗氏从东厢房里出来,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她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脸上又有了些肉,头发梳得光光的,鬓边还插了朵小小的石榴花。
“舅妈,给您请安了。”付宁把手里东西都放下,给舒舒觉罗氏行礼。
“行了,没这么外道,赶紧起来。”舅妈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往堂屋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付宁又拎起了那包盐,“我求二姐办事来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付宁指着那粗盐说:“这不是该积酸菜了嘛,我求二姐帮忙来了。”
“抬手的事儿,你还买东西。”舅妈嗔怪道,二姐却是抿着嘴笑不说话。
舅妈自从住到这里,周围清静了不少,心里的负担也轻了不少,而且桂康这个院子是现买的,说是什么都有,但在她眼里是什么都缺。
桂康临走给妹妹留下了五两银子,让她们看着布置,舒舒觉罗氏就大显身手开始归置了。
没有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手上又有了活儿干,她的病一下就好了不少。
住进来没几天,乌雅月清还特意坐着软轿过来给她请安,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儿,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乌雅月清给婆婆带来了一斤燕窝,又留下了十两银子,才被婆子丫鬟簇拥着回去了。
亲眼见着了儿媳妇,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还好一点儿,说话做事也有章法,舒舒觉罗氏这口咽不下去的气也平了不少。
今天看见了付宁,她高兴得很,正有些闷得慌呢,就有人上门了,她正好拉着两个孩子在屋里唠家常。
按舅妈的意思,付宁就别学什么积酸菜了,回去把缸刷干净了,哪天她跟女儿过去给他腌上就完了,反正舅舅家也得腌。
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又让女儿想着告诉桂平回家送信,让富海多买白菜,一时间愣是给自己说忙叨了。
二姐吃着付宁买的糖葫芦,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那里磨叨,这多好,比前些日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强多了!
“行了,您也吃个糖葫芦吧!慢慢儿算,我做饭去,咱们仨也熬个白菜,就吃这几个烧饼了。”
“我多大了,还吃这个?给桂平留着吧。”
二姐去厨房做饭了,付宁也跟着出来了,“桂平呢?上学去了?学得怎么样?”
“学得怎么样不知道,朋友又交了一堆,脸上也有笑模样了,我爹说给他活动个警察厅的缺,还得些日子才有信呢。”
付宁借口去看看桂平的功课,一个人进了厨房边上的小屋,翻出了笔墨急急的写了张字条,吹干了折了几折,塞在了自己挽起的袖子边里。
二姐不光熬了白菜,里面还放了几大片的五花肉,又放了一把粉条,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付宁不知道满人守孝的规矩,关于守孝吃素这件事儿是汉人的习俗,后来他跟胡同里的老人聊天才知道,满人对于守孝吃不吃素这件事没有硬性规定。
而且算着日子福宁的父亲都满了周年了,祖母也满了半年,所以今天他也就不客气了。
一顿连吃带喝,他把汤盆底子都刮干净了,才拍了拍鼓起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二姐做饭真好吃。”
吃完了午饭,付宁就告辞了,五斤粗盐他都留下了,二姐说过些日子去他家积酸菜,让他把酸菜缸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