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无言地并肩坐了几分钟。
随后,马特站起身:“——我得走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想再待会儿。再见。”
“庭审之后我就得赶回纽约了,所以……再见,佩斯利。我和你相处得很愉快。”律师叹了口气,“注意安全,好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调查些什么,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腿。”
“我尽量。”佩斯利握住马特的手,两人进行了一次非常官方的道别仪式。佩斯利目送着对方离开,灰蒙蒙的考文特里又一次只剩她一个人。
城市被时间裹挟着前进。如果飞得够高,把一切尽收眼底,所有人都仿佛是僵硬的小玩偶。在佩斯利与律师道别的同时,警长詹姆斯·戈登一把推开弗兰克的病房门,对着里面仅存的一点痕迹愤怒地咒骂着;马西亚·沃克坐在她的单人牢房里默默地抹眼泪,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丹尼斯·基思——道上的人叫他鲍威尔,正崩溃地捂着脑袋,拒绝自己杀人的事实;尤金·特纳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想给姑母打电话,但被拒绝了,只能躲在病床上偷偷流眼泪——在他们尚未发现之前,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改变了。
不过这就是该死的人生——你能自己做决定的部分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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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连恩小姐。关于我们之前出租公寓的合同,现在恐怕得作废了。”
“为什么?如果是租金的话,我可以再添。”
“问题不在这里……其实几个小时之前,这栋房子的产权证明就不在我们手上了。有人以个人的名义买下了它,连带周边的几块地皮。我替您询问过,但对方暂时没有出租的意愿。不过我们可以给您提供其他正在出租的房子,地段都很好,还有友情价。”
“……我能问问是谁吗?”
“哦,或许您认识他,我是说,大家都认识他——布鲁斯·韦恩。”
“综上,我们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都能够体现主人自己的内在性格。这给部分案发现场的侦查提供了较为重要的参考意义——”
佩斯利看了眼手表:“该下课了。我要求大家回顾之前讲的微缩模型的制作方法,在接下来的一周内用你能找到的材料制作沙盒,场景设置为一起室内谋杀,不用做得太大——请注意,”她敲敲讲台,“正如我所说,空间反应人的内在,你们得想办法把自己的谋杀案嫁祸给其他人,尽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你真的杀了人,上过我的课就得更擅长迷惑警察。”
一个学生兴致勃勃地问道:“随便哪个都可以嫁祸吗?”
“除你之外随便哪个——你的同学、你的父母、哥谭市市长、便利店里那个老是偷东西的高中生,或者我。”佩斯利露出挑衅的微笑,“如果你真的能把我送进监狱,这门课的期末成绩将会是成绩单上最漂亮的一栏,我不是在说反话。”
学生们离开教室时一个个都双眼发光,蠢蠢欲动。佩斯利朝他们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教室后排,那里坐着几个神色尴尬的人,中间的戈登局长双手抱胸,正在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自己。
佩斯利拄着拐杖走下讲台,途中被许多缠着她打招呼的学生包围,顺便回答了几个问题。警察们等了一会儿才得以和佩斯利碰面。戈登摸了摸胡子:“连恩博士,又见面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在哪里偶遇一样。”佩斯利笑着看向警察们,“我看到你们坐了一整节课,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哦,我们本来就是来听课的。”一个小警察在戈登身后面露红光,“博士!你还记得我吗?我读过你的书——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根本不需要记住我——”
戈登一胳膊肘捅过去,对方立刻闭嘴了。佩斯利全然不顾尴尬的气氛,笑容十分灿烂:“我记得你。我第一次进警局的时候你负责我的审讯记录。”
戈登立刻大声咳嗽打断二人的寒暄。他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博士,首先我得承认,你的课十分精彩……但我怎么觉得……你的角度有点问题?”
“我有吗?”佩斯利一脸惊讶,“你说刚才的作业?”
“是啊,这个……把杀人罪嫁祸给别人……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你可以叫它角色扮演或者场景复现。有时候我们需要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问题,通过模仿行为模式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佩斯利把手里的文件一股脑塞进包里,“放宽心,长官,这只是在上课而已,不会给你制造难缠的杀人犯的……”佩斯利突然抬头,阴险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排除那种可能性——还好这不是我需要头疼的问题。”
戈登假装被逗笑了:“你在开玩笑,对吧?”
“哈哈,我当然在开玩笑。”佩斯利冲他眨眼睛,“——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戈登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犹豫,“我们今天过来,听课只是次要的(他故意加重了这句话)……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可以担任警局顾问?”
“的确如此。”
“那么……关于前几天的案子,我得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还有……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佩斯利从警长严肃的面容中看到了某种不太妙的征兆。
“弗兰克——就是在那个护士家里找到的男人,算是个关键证人。他失踪了。”
“……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