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色的花瓣。
磅礴的,缤纷的花海从?某个被撞烂的集装箱里喷涌而出?,瀑布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茫茫的白色与灰色组成的极寒之地,这些曾被小心呵护的花脱离了泡沫纸箱的束缚,以破碎的姿态洒落在冻土上。佩斯利躺在雪地里慢慢抬起手,花淹没了她?。
三个人狼狈不?堪地站在轮渡旁。他们都没有说话,但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不?论如何,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驻足欣赏的。
北极圈内的气温自带精神攻击。暴露在风雪中的人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寒冷,而是危在旦夕死到临头的觉悟。
佩斯利躺在雪地里不想动弹。五颜六色的花朵轻飘飘地?落在身边,给她一种温暖的错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维卡脱下?身上那件厚重的羊毛大衣,兜头罩住佩斯利:“看你脸色都发白,别被冻僵了。”
红头罩见状也把皮衣脱下来扔给佩斯利:“不要躺着,快点?站起来。”
“……”
佩斯利很想立刻起身,但是同伴们半湿的外套像石头一样压在她身上,说不上多暖和,但是挺沉。她吃力地坐起来,把?两件衣物?胡乱套在身上,缩在里面瑟瑟发抖。她看见另外两个人穿得也很单薄,不免有些?疑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地方冷吗?”
“怎么会??大家都很冷。”红头罩语带嘲笑?,“但是我?俩顶多被冻伤,你?看上去是真的会?被冻死——中情局的人都这么弱不禁风吗?”
“是啊,谁让中情局就是一堆坐办公室的。”佩斯利毫不犹豫地?点?头,反正她自己也挺讨厌中情局,有什么黑锅都可以?往那边扣。她摸到维卡的大衣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对方?一直随身带着的酒瓶,里面还有薄薄的一层威士忌。
“嘿!维卡!”佩斯利举着酒瓶朝前方?大喊,“给我?一点?你?的酒!”
维卡一边走向那艘插在地?里的船,一边朝后摆摆手,另一只手则忙着拆下?头上的绷带。佩斯利抿了一小口?,感到一团灼热暴烈的火焰钻进了口?腔,一路烟熏火燎地?划进食道里。她被呛得猛咳了两下?,胸膛很快暖和起来,相对应的脑袋也有点?发晕。一想到这瓶酒已经被维卡当?饮料喝掉了大半,佩斯利不由得对她的酒量肃然起敬,连她发酒疯都可以?稍微理解一下?了。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雪地?里杵着的船终于不敌引力的作用,侧翻着倒了下?去,压断了好几排雪松,集装箱一个接一个地?掉出去,一时之间雪雾翻腾。几个幸存的水手从甲板上滚落下?来,像塑料模特一样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红头罩走过去轻轻踹了两脚:“这些?家伙怎么了?真被冻死了?”
“只是不敢动?罢了。”维卡用手掌遮住冰冷的阳光,抬起头查看四周,蹙眉思索着什么。
“什么叫‘不敢动?’?”
维卡很不耐烦地?翻白眼:“不敢动?就是不敢动?。他们的身上有不属于这里的印记,怕被这里的东西发现。”
“……谁?”
维卡转过头,冷冷地?盯着红头罩,把?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她苍白的皮肤和浅淡的瞳色仿佛和白茫茫的荒原融为?一体。随后,维卡皱着鼻子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多想想保尔·柯察金,人类。问得越多,死得越快。在这块土地?上,你?们才是异族。”
红头罩冷笑?:“原来如此——那你?是什么种族?”
“你?管不着。在这等着,我?去取个东西。”
“什——你?去哪取东西?”
“我?说了你?管不着!别跟着我?!”维卡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指着他的鼻子:“看好阿什瓦塔,呆在这别动?,也别让她死了。”
“哪那么容易死!她是玻璃做的吗?我?说你?……”红头罩话?说了一半,余光看见佩斯利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停在原地?看着他,再看看越走越远的维卡,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些?花在……船头。”她的脸颊泛着一层病态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随手把?手上的酒瓶塞到红头罩怀里:“你?真该试试这东西。”
“等等,先停一下?——你?喝醉了?”红头罩看了眼酒瓶上的标签,发现上面写着的文字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懂,“……这是酒吗?”
“放松,亲爱的。”佩斯利冲他微笑?,“有什么好吵的?——我?没喝醉,只是头有点?晕。以?前我?可是全组的酒精之王!一口?气喝一排伏特加,干倒八个特警!就这么一口?不会?有任何?影响。”她自信满满地?摇头,走路却明显不在直线上,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船。
“哈哈。没有影响。”红头罩心如死灰,“太好了,现在我?不仅要防止自己发疯,对付一群非人类,还要照顾一个醉鬼,我?好爱我?的工作。”
走在前面的佩斯利立刻接话?:“我?好讨厌我?的工作!”
“你?还记得起来你?的工作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佩斯利走到某个集装箱前,缓缓蹲了下?去。
“我?得找到柴油发动?机……”她喃喃着把?集装箱里剩下?的鲜花和纸箱全扒拉了出来,从中摸出一朵橙色的藤本月季,盯着花朵出神。那只是个半开的花苞,在强烈的撞击之下?蔫巴巴的,但明亮的颜色夺人眼球。
红头罩也蹲在佩斯利对面,仔细观察她的状态:“怎么样?这东西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