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回头看了看桔梗,桔梗却捕捉到奈落的脸色似乎颇为憔悴虚弱。
他原以为奈落会提起昨日自己的所为,心中已有所准备,谁料他却淡淡地说道:“我泡了茶,来尝尝吧。”奈落对昨日之事只字不提,这让桔梗心中疑虑陡增。难道他是故意默许我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念头在她心头划过,却很快被她否定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茶杯上,热气袅袅升起,转而又看向奈落。他身着一件蓝紫色的厚实外衣,这让她忍不住问道:“烤着炭火,喝着热茶,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你不热吗?”桔梗又想到奈落似乎一直只穿蓝紫色,便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了碰他的外衣,甚至掀开一角,发现内里果然也是淡淡的紫色。
奈落瞥了她一眼,桔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引起误会,连忙缩回了手。奈落目光微微一沉,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惆怅。他别过头,声音低沉:“我不是鬼蜘蛛。”
桔梗微微一愣,但很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她轻声回应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鬼蜘蛛。”
奈落似乎以为她还未完全理解,又补充道:“无论任何层面上都不是。”
桔梗静静地注视着奈落,片刻后,缓缓坐到塌上,手中捧着那杯茶,先是闻了一下,甜甜的花香萦绕鼻尖。她轻声说道:“你和鬼蜘蛛确实不一样。”她低头看着茶杯里升起的热气,仿佛陷入了回忆,“那强盗的心思我也略知一二。”她的声音如同缥缈的风,带着些许的嘲弄,“若我身处他的地盘,又怎会有如此的待遇?”
奈落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深知桔梗所指的不仅是物质上的优渥。他忍不住追问:“你觉得还有什么不一样?”
桔梗抬眼,目光凌厉,却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你比鬼蜘蛛坏多了,鬼心思也多。”她侧目瞥了瞥奈落,轻描淡写地说道:“鬼蜘蛛有什么心思,大概都会毫无羞耻地宣之于口。但你不同,你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可该做的事却一件不落。”
说完这番话,桔梗微微愣住,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中颇有深意,但一时又捕捉不到。
频繁地提及鬼蜘蛛,奈落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扭曲感。他以微微挑衅的语气回应:“那你还给鬼蜘蛛送了见面礼?”
桔梗淡然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当我是给死人烧纸吧。”她品了一下茶的滋味,微微皱眉:“有些酸。”随即,她放下茶杯,语气淡然:“我都不提了,你还在这里自讨无趣。”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带着某种笃定的冷漠:“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罢了。”
奈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住了,整个人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绪之中。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在他周围停滞了,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锁定在桔梗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竟然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陶醉。
桔梗目睹着这一切,奈落那纠结的表情不禁让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奈落的目光逐渐变得炽烈,却又带着某种隐忍的痛苦。他缓步走到桔梗面前,双膝微微一屈,竟然在她身前缓缓蹲了下来。这一举动无比突兀,然而奈落的神情却无比虔诚与真挚,仿佛是在朝拜一位神祇。然后,他轻轻地说出了一句话——
这短短的一句话,宛若惊雷般在桔梗耳边炸响。她的大脑一瞬间陷入了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维都被这一句话掠夺了。随即,她感觉到血液在体内飞速流动,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他说:“我分离了人类之心。”
:山神下凡
这时,一位仆从脚步声匆匆赶来,未等通报便已闯入内堂,“巫女大人!”他甚至来不及平息喘息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瞥见奈落与桔梗这样的姿势,他的双目霎时睁大,然而他深知此刻有更为紧急的事情,急切地低声补充了一句:“城主大人……”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液,紧接着继续道:“城郊有妖怪即将突破我军的防守,若不加以阻拦,它恐怕就要直奔城主府而来了。”
奈落淡淡地听完,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地坐回榻上,似乎将决定权无声地交给桔梗。桔梗微微蹙眉,目光转向仆从,沉声问道:“那妖怪有何模样特征?”
仆从稍显慌乱,但仍尽力描述妖怪的样子。桔梗听罢,心中一凛,眉宇间浮现一丝疑惑。这妖怪,似乎是她曾经见过的一种小妖,但记忆中的那只,根本不具备如此可怕的力量。
“带我去解决。”桔梗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她转身准备唤来宫人拿上武器,备好战马。然而,仆从却突然声音颤抖地开口:“如今妖怪袭击迫在眉睫,还请巫女大人示下,是否需要调动府中官兵前去增援?”
“不必。”桔梗冷冷答道,随即补充道:“城郊的那些官兵,也无需拼死抵抗,保命为上。”她言毕,衣袖一甩,转身准备离去,“我自会解决。”
仆从不禁瑟缩了一下,仍不安地继续说道:“可是若不抵挡,那妖怪恐怕就要往城中……”
“我说了,等我去处理!”桔梗的声音陡然严厉,仆从吓得身子更加伏低,连声应道:“是。”他再不敢多言,急忙退了出去,快步传命去了。
桔梗刚刚得知奈落分离了人类之心的秘密,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并未完全消散。然而,眼下的情势不容她多想,她只能将这些情感暂时压下,背弓上马,朝着妖怪所在之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