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在她三岁那年便病逝了,从那以后她便是穆震一人带大的。
穆千璃知晓,母亲生?前和穆震感情非常好,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母亲的离去对他打击非常大。
但自穆千璃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穆震一蹶不振的样子,反倒是仍旧威严霸气,顶天立地。
在她心?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威武的角色,一人便能撑起一片天,虽是偶有固执古板,但仍是她心?中仰慕的英雄。
所以,当她悄然走近祠堂外,听见一阵细微的哽咽声时,顿时顿住了脚步,心?头猛然一颤。
“柳儿,你说我?是否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糙惯了,没有你在,女儿家的那些事我?压根不知如何教导她,上回和你说到她头一次来月事弄脏了裤子,她哭哭啼啼和我?说她受伤流血了,我?梗着脖子解释不明白?,到头来叫她闹了个大笑?话,气得她七八日不愿和我?说一句话。”
穆千璃默然站在祠堂外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那时候的她少女初长成,的确是因此事气恼了很久。
可后来一想,旁的小姑娘自有娘亲教。
而她的父亲身?为男人,无法?细致注意到少女的变化?,也不知如何坦然教授如此私密之事也属情理?之中。
穆震没有错,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到最好了,却仍在深深责备自己。
很快,祠堂内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又继续道?:“如今,千璃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她打小大大咧咧惯了,少女心?事也自不会对我?一个父亲随口诉说,我?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却也担心?她识人不清没能找个好人家。”
“她还当真以为我?真那么想把她嫁出去吗,她可知我?比谁都不舍,恨不得能一辈子将她护在羽翼下,可怎么办呢,人终有一死,她也早晚是要成家的,我?不知如何为她铺平前方的路,本以为层层筛选一个各方面都极为靠谱的夫婿,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可你看,闺女为此都不知和我?吵了多少架了,离家大半年不说,一回来我?们便又剑拔弩张了。”
“千璃好酒,为迎接她回来,我?特地从外调了一批好酒回来,可这么一吵,这会也只能是我?独自一人在这和你碎碎念喝闷酒了。”
话落,祠堂内传来一声明显的吞咽声,穆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穆千璃一听,眼睛都直了。
她爹还给她准备了酒,现?在她一口也喝不到!
祠堂里?重重叹息一声,穆震哽咽了一下,低声呢喃道?:“柳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所以为的好并不一定真是好,我?也不该将我?的思想强加给她对吗?”
“我?只是希望她往后能过得好,能一世无忧,看她幸福快乐我?在百年后才能安心?来与你团聚。”
“可是,若她真的如此不愿,我?是否不该再继续强迫她了,可往后她怎么办呢,当真就这么让她一直跟着我?这个老父亲吗,那我?死了之后呢,谁又能与她相伴?”
穆千璃站在门前,脑海中忽的领悟了一句以往在书中看过的话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担心?她若真不打算成婚,几十年后独身?一人无人相伴,也担心?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情窦初开,识人不清择错良缘。
这些以往在穆千璃看来压根就是无谓的担忧。
漫漫几十年,他却从现?在就开始做打算,往后余生?还长,他却着急忙慌巴不得下一刻就能安心?。
可穆千璃似乎头一次有些理?解了。
父爱浓重,他不得要领。
他们争吵冷战,他也备受煎熬。
穆千璃不知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祠堂内的低喃声一直断断续续传出,穆震深深思念妻子的忧郁也逐渐散发开来。
她本想敲门进去,但抬起的手忧郁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弯身?将手中的吃食悄悄放在了门前,便沉默地转身?离去。
翌日一早。
穆千璃从院中出来时,正?好在前院碰见了正?打算出发前去镖局的穆震。
父女俩先?是沉默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