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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那堆布娃娃下面。
安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一个个拿开那些布娃娃,看到了一个抱着头颤抖着缩成一团的男孩。
是贺知言,安衍一看到衣服就认出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再看那边的那个布娃娃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应该是刚才贺知言碰过。
安衍拍了拍贺知言的肩膀,怕吓到他,没敢大声喊,“贺知言。”
贺知言被他拍了一下,抖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说什么,“我会乖……妈妈……别打我……我会乖……”
安衍皱了皱眉,被贺知言的反应惊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人总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对自己,突然这么脆弱的蹲在地上发抖,安衍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贺知言似乎被吓得不轻,他像是听不到安衍的声音似的,只一个劲儿的颤抖,借着手电筒的光,安衍能看到贺知言的脸色很可怕。
安衍只得把手电筒放在地上,轻轻的揽住贺知言的肩膀,将他半抱在怀里,一边像是哄受惊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要打你,没事了……”
贺知言四岁的时候,他父母离婚,他妈妈将他带走,后来他妈妈受不了自己离婚的刺激,精神开始出现问题,一直将所有的过错都记在贺知言的头上,对贺知言总是爱答不理的。
慢慢的,他妈妈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开始打骂当时只有五岁的贺知言,长时间不给他吃饭,有时候会抱着他哭,但更多时候是把他锁在屋里,不让他出来。
有一次他妈妈精神病发作,拿着菜刀要杀了贺知言,年仅五岁的贺知言吓得躲在柜子里不敢出来,后来还是他外祖母回来看到这一幕才救下了贺知言。
贺知言他爸知道这件事后,大怒一场,说什么也不让贺知言再待在他妈妈身边了,他外祖家也怕孩子的存在会刺激他妈妈的病情,就让贺家接走了贺知言。
五岁的贺知言被接回家后,情绪一直不好,被妈妈吓坏了,半夜总是哭,他爸爸心疼孩子,亲自把孩子带到身边照顾,也没有娶后妈,怕不会真心对待孩子。
他爸爸一直对贺知言心存愧疚,贺知言长大后他爸爸因为工作忙,渐渐的没时间陪他,就在物质上补偿他,他哥一直在国外,很少会回来,所以贺知言才会养成一个娇纵的纨绔性子,但其实他本性不坏,只是习惯了别人都宠着他而已。
安衍不知道贺知言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从贺知言口中的“妈妈……别打我……”可知,他应该是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去,安衍看着怀中人紧蹙的眉头,没有推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
贺知言抱的很紧,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抓到了安衍的皮肤,有些刺疼,安衍忍了忍,没说什么。
“贺知言,你好点没?”安衍轻声问了一句。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回应,紧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在重复那句话。
安衍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很安静,除了漆黑的光线和摆了一地的布娃娃什么都没有,他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个棒棒糖,那是上午谢廷彦怕他低血糖塞给他的。
他赶紧拿出来拆开放进了贺知言的嘴里,据说吃糖可以缓解精神紧张。
糖果甜腻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脑海里那些痛苦的回忆被一点点驱散,贺知言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他看清了抱着他的那个人的脸。
他还以为是谢廷彦,就下意识抱住了他,但看着安衍那张漂亮的小脸,他明明已经清醒了,却不愿意让他发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刻他不想撒手。
糖果的甜味顺着味蕾一点点渗到了心里,那个曾被自己恶言相向的男孩此刻静静地抱着自己,让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光。
听着安衍安抚他的温柔的声音,他紧紧抿着嘴唇,好像自从自己长大,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抱着自己轻声安慰过了。
安衍一边轻轻拍着贺知言的肩膀,一边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结果,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眸子里。
“你、你没事了?”
安衍有些尴尬,赶紧起身扶着贺知言坐好,放开了他。
贺知言“嗯”了一声没说话,异常沉默的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在手电筒的微光下紧紧的盯着安衍的脸。
安衍张了张嘴,气氛有些尴尬,他捡起放在地上的手电筒率先站起来,咳了一声,“我们出去吧。”
“嗯。”贺知言扶着地面站起来。
安衍刚要走,手腕被抓住了。
他回过头,某人有些别扭的看着一边,眼神躲闪。
安衍心想他应该是害怕,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大男孩终于承认自己害怕了,但他嘴上没说什么,也没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往外走去。
两人刚走几步,地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安衍眼神一震,手里的手电筒慢慢移向刚才那个布娃娃的方向。
刚才还在墙边的布娃娃好像朝前移动了半米多……
安衍强装镇定的吞咽一声,错觉,一定是错觉。
贺知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疑惑的皱了皱眉。
“走吧。”安衍声音因为被吓到变了调,但他自己没注意,反手抓住贺知言的手快步往门口走去。
“沙沙沙——”
安衍猛地顿住脚步,一滴冷汗顺着鬓边流下,他再一次回头,那个布娃娃的确在动,又往前移动了半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