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终于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她默默地想,那个夜晚他有没有死,如果死了,他会不会比自己更加痛苦。
“由纪!”他又喊了一声。
“佐助,”由纪看着他,像是才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迟钝地挂上笑,轻声问道,“你放学了么?”
佐助瞧着她古怪的模样,敏锐地察觉了不对,他见由纪蹲下来,纤细的手穿过了镣铐的阻挡,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脸,由纪眼里的东西太复杂,佐助看不懂。
由纪深深地注视着佐助,眼里波涛汹涌,真如族人所说像个疯子,佐助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抗拒了由纪的接触,于是由纪的手就此落了空,就如她被鼬捅穿心脏时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佐助,”她平视着佐助那双鹿一般纯澈的眼睛,笑着问,“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宇智波吗?”
稻火皱着眉,把她拽起来,低声骂道:“果然是疯了。”
佐助听着稻火的话,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具象化,眼前的由纪和前几日笑着逗弄他的人怎么也无法重合到一起,心里升起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他想,哥哥也是一夜之间变了的。
哥哥,由纪
他下意识松了抓住由纪衣袖的手,眼看着由纪被人看押着,背过身,缓缓走向了警务部那栋大楼。
由纪进了大楼,被押解在一间专门审讯犯人用的讯问室。
屋子里没有窗户,很黑,唯一的光亮是她对面审讯人桌上的台灯,那灯泡瓦数太低了,辐射范围不大,只能照亮桌上的一小部分,审讯人和由纪都没有囊括其中。
宇智波要审讯人是很简单的,可由纪明明进了审讯室,却意外什么审讯手段都没有经历,甚至审讯她的人也只是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
与其说是在审讯她,不如说只是看守她而已。
由纪逐渐适应了那盏又小又暗的灯,她盯着那盏灯,想起了屠族夜晚的血月。
月亮。
止水总是喜欢拿月亮来调侃鼬。
止水这个人很奇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很多话也总是说的似是而非,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比如他有一次带着一身血来找由纪时还是在微笑,他问由纪,你觉得什么算是正义,由纪回答说,正义这种东西一般是公理和情理两种东西来维持和判断,公理的话,木叶没有法律一说,只有卡卡西已经背到厌烦的忍者守则,而情理这种东西也太相对了。
止水听了由纪的话,笑着说:“由纪,你还真是爱说一些这世界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由纪一顿,磕磕绊绊地反驳道:“是你要问我的。”
她要回答自然是以自己的知识来回答。
止水叹了口气:“由纪口中的世界即便只有只言片语,也令我分外向往啊。”
“你向往,但你不会想去的,”由纪跟止水相处日久,已经看透了他,“我知道,你最爱木叶了。”
止水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他不肯洗澡,由纪只能拿着湿帕给他清理身上的血渍,止水垂着头,安静地看着由纪弯着腰一一为自己擦去的样子,说了一声抱歉。
由纪问为什么要道歉。
他说:“你讨厌人血的味道,对吧?”
由纪一愣,手上动作停了一下,见止水还是在笑,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变得重了点,止水被擦去血迹的手于是带上了被帕子摩擦后的红,这点痛对久经沙场的他来说简直是毛毛雨,不值一提,但他还是拽住了由纪的手,道:“你不喜欢就别擦了,放着吧。”
由纪觉得止水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止水转过头,望着窗外昏黄的日光,脸上的笑意全然散去,不晓得在问谁:“人人都以自己的善恶来判定是非的话,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正义呢?”
由纪思量许久,刚想回答,止水却已转过头,看着由纪认真思考的模样,用刚擦干净的手,捏了捏由纪的脸,在由纪诧异又略带怒意的眼神中,莫名其妙地告白,他说:“由纪,我喜欢你哦。”
由纪的眼睛陡然睁大,脸上也做出惊讶地表情。
她问止水大白天突然发什么神经。
止水笑嘻嘻地回道:“我请教了卡卡西前辈,他说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要早点告白,不然一不小心死掉了就来不及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心意在我死后还需要别人来传达。”
“嘛,”止水倾身往前凑了凑,笑眼弯弯,“所以,由纪的回答呢?”
由纪的回答就是头上一个暴栗,把止水往远处推,她红着脸,尴尬又窘迫,骂道:“小小年纪,早什么恋,给我回去好好学习。”
止水本来没受伤,结果被这一下捶起一个包,他倒不怎么在意,他像猫头鹰一样,歪头想了想,心道自己早没上学了,由纪这个理由很站不住脚啊,但东想西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算是拒绝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那声音却轻,频次却多,印证着来者焦急的心绪。
止水“啊”一声,对由纪说:“你的月亮来了。”
由纪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站起身,要给鼬去开门,却被止水拉住手,她转过头,见止水笑容变得淡了点,笃定地说:“鼬要是跟你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拒绝,对吧?”
由纪还是说他胡说八道。
止水却和所有宇智波人一样,傲慢又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松开由纪的手,往后坐了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叹道:“哎呀,失恋了呀。”
明明才发现自己喜欢由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