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游打开淋浴器开关,凉水兜头洒下,湿了他一头一身。
四月刚入春的天气,寒气未退,温度虽说不低,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暖。
冷白的皮肤表面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覆着的薄薄一层肌肉也因为寒冷收缩变得更加明显。
挨冻的滋味不好受。
但胜在效果立竿见影。
身体里簇起直烧的火焰被暂时浇灭,或者说是被另一种存在感更强烈的体感压得偃旗息鼓,让他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面上泛起的红潮逐渐褪去,他背靠在冷冰冰的墙面,仿若劫后余生,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心中第一万次痛骂,该死的春天!
随着时间流逝,砸在他身上的水温有越来越低的趋势。
简游在自己僵成冰棍之前关掉开关。
没有水雾蒸腾困扰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少见舒展的眉头,面色苍白,眼眶泛红,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脸上,色厉内荏,狼狈得像只落水狗。
不对,不是狗。
顶多是落水的兔子。
狗都干净利落,可没有像他这么一双软啪啪垂在脑袋旁累赘又无用的耳朵。
他啧了一声,将目光从镜子里移开,有些烦躁地抹一把脸上的水珠。
甩甩脑袋,伸手去拿浴巾时,才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被冻得颤抖,手指僵硬,险些连浴巾都要拿不稳。
用力握了一下五指,胡乱擦干身体,套上衣服。
深黑色的卫衣拢在他肩膀,衣服尺寸宽大,套在他身上空空荡荡,更将他清瘦突显得淋漓尽致。
宿舍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关门声,紧接着就是往阳台过来的脚步声。
有人回来了。
简游皱紧眉头,动作加快。
擦干头发,兔耳朵也被收了回去,扭头再看眼镜子,好歹是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最后在戴上卫衣帽之前,他又在里面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将脑袋藏得严严实实。
门外随即传来水声。
简游呼出一口气,拿上换下的衣服,拉开门,和外面洗完手正擦着水渍的人遇个正着。
是陆时年。
陆时年掀了眼皮看他,感受到他一身扑面而来的清冷凉气,又往他身后不见丁点水雾的浴室看了眼,不禁挑眉:“这么酷,洗的凉水?”
“跟你没关系。”
简游绕过他来到阳台,将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挂好浴巾,又将两件干了的衣服收起,等他收拾好转身准备进宿舍,陆时年还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简游身形一顿,当他不存在。
目不斜视正要从他面前走过时,余光却捕捉到他忽然伸手靠近的动作,于是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抬手一挥。
啪!
清脆的拍打声,听得出是用上了力气。
“别他妈乱碰!”
简游往后退了两步,眼神不善盯着陆时年,像极了只被薅了尾巴尖野猫,亮着爪子,背脊的猫全竖了起来。
掌心被震得发麻,陆时年眯了眯眼,嘴角弧度泛凉。
不过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又恢复好整以暇的懒散模样。
他收回手,扯着嘴角无辜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帽子歪了。”
“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