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了多年的杀意和攻击性在今天仿佛被点燃,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触手,除却仍然被握在楚君山手中的触手外,其他的腕足在一瞬间依循着主人的意志,冲着那些蹒跚而来的怪物冲去。
缠绕、扭曲,绞杀。
这样的动作如此熟悉,却在今天显得尤为陌生。
屠戮是他这样的怪物刻在骨血之中的本能,是他压抑了已久的基因与血脉,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
即使他学会了人类社会的语言,规则和礼仪,那又怎么样?
梁星渊有些悲哀地想,他的骨子里,还是一只茹毛饮血的怪物,只是披着人皮的时间有些长,于是就这样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只真正的怪物。
他一面清理着那些得寸进尺的怪物,一面担忧着,站在一旁的楚君山将这些收入眼中,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到底会不会露出那种嫌恶的表情?
会不会觉得他是一只恶心的怪物,会不会……产生出一种想要逃离他的冲动?
然而,这些沉甸甸的念头并没能制止他屠杀的行径,梁星渊一面放任自己的天性,一面几乎是自虐一般地想,他就只能是这个样儿了。
是的,他就是一只残暴的、冷血的,如假包换的怪物。
他越是这样想,触手们的动作就越发利落干脆,一时间,怪物们破碎的肢体和扭曲的尖叫声在静默的空气中传递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极限刺激着感官。
他几乎像是在发泄自己不知何处而来的愤怒和哀愁,直到所见之处的怪物全部消失在视野中,梁星渊才有了空虚的感觉,将他倏地拉回了现实。
失重感和恍惚的意识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这样一个事实——
他在他的爱人,他最在意的楚君山面前,做下了面前的一切恶行。
既然这样,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再谅解他了吧。
梁星渊有些哀伤地想,虬结在一起的漆黑触手仍然在空中张牙舞爪,并没有任何想要收回来的意思。
它们经过了这样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可以打破梁星渊在初始设下的枷锁,尝到了同类的鲜血的味道。
此时此刻,它们好像仍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更甜美的东西。
而梁星渊仍然意志昏沉,任凭它们依循着自己的意志,朝着四面八方延申,想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更加新鲜的食物。
楚君山垂着眸,面无波澜地看着那些触手,低垂下的眼帘半是拢住那双茶褐色的眼眸,眼中并没有出现梁星渊在心中设想的那种嫌恶神色。
而是……一点点,称得上是溺爱的笑意。
只不过,这一点溺爱也是有限度的。
在它们极力伸展着腕足,吸盘吸附在露台上的落地窗上、想要伸向外面的世界时,楚君山终于松开手,将那一截因为抚摸太久、已经沾染上自己的体温的触手放归。
“梁星渊。”楚君山的声音很淡,却莫名带着一点儿上位者的威严,仿佛说出来的不是一句平常的话,而是一道咒语、一枚指令,“你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