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本身也只是个障眼法,实际这应该是那位神兽设下的结界。
这里面是长长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行走在一片漆黑之中,凌伏以不自觉的往沈梅身边蹭了蹭。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沈梅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稍稍加了几分力。
凌伏以本想在掌心点一团火苗,但是自己的法术在这里却根本施展不出来。努力了半天,除了掌心有点暖和,一点光亮也没见到。
凌伏以有些沮丧,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弱的连个小火苗都弄不出来了吗!
漆黑中,沈梅揉了揉凌伏以的发顶,算是慰藉。
“这个结界被施了抑制灵力的术法,”沈梅解释道,“你的灵力等出去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沿着这段路一直往前走,周遭越走越逼仄,最初还能容纳两人肩并肩而行的道路到后来只能一人通过,不过还好,前面能看见一点光。
路的尽头是一片雪白,还有些零碎的雪花从外面飞扬进了洞口。
凌伏以还没出去就先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禁感慨,人生前还是不能做太多坏事,不然等死了以后还要遭受寒冷的侵袭。
沈梅率先俯身出去,凌伏以借着沈梅的手也从里面钻了出去。
冰凉的雪花飘在凌伏以的面上,还有些进了他的嘴里,凉丝丝的。
已经到了烛隆的地盘,许阿瞿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尽早找到这孩子然后离开比较好。
“还是先找阿瞿吧,”沈梅在两人身上罩上防寒的结界,为凌伏以掸去肩上的雪花,“烛隆那边估计要先缓一缓了。”
凌伏以点点头,握住沈梅的手。
他记得,以前冬天,沈梅的手从来都没热过,现在摸上去,还是没什么暖意。他把沈梅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呵了几口热气想让沈梅的手不再那么冰凉。
暖着暖着,眼看凌伏以自己的手都变得有些凉了,沈梅将手抽回。
“好了,没关系的,我不会冷,”沈梅用手背贴了一下凌伏以微凉的脸颊,“已经暖了,你再试一下。”
其实也只是比他的脸暖了那么一点。
凌伏以的手现在跟沈梅手上的温度相差不多,他突然想起来,以前聂试灯在他手冷的时候都是让他把手放在咯吱窝里暖的。他灵机一动,有样学样的架起两条胳膊兴致勃勃的看他,说:“欸,沈梅,我娘以前说了,这胳膊底下是最暖和的,你要不要把手放我这里!“
“……”
沈梅偏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在凌伏以看不见的地方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最终还是谢绝了凌伏以的好意。
雪还在下,地上有两处脚印一直蔓延到远处的雪山脚下。
其中一个是许阿瞿的自不必说,另一个脚印有些奇特,爪子颀长,有些像某种兽类的脚。
二人跟随着脚印来到雪山脚下,然后剩下的脚印就在此处消失了。
“这两人该不会是飞起来了吧,”凌伏以抬头看向面前直冲云霄的雪山,喃喃道,“估计真是,毕竟这里的神兽好像真的是龙。”
凌伏以这边说着,沈梅那里就已经开始起势,他朝后退了两步站在沈梅的身边。
冰雪之间,沈梅玉身而立,衣袂翩飞,掌心开合之间一朵巨大的浅粉梅花掷出掌心,凌伏以迫不及待的蹦了上去。接着,他朝沈梅伸手,沈梅就着他的手也立与梅花上。
向着雪山山顶,两人凌空前行。
凌伏以在梅花上轻轻跺了两脚,牵着沈梅的手晃了晃说:“沈梅,这花真好看,还能载人,你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沈梅揉了两下凌伏以的手,说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我教你。”
说到“以后”两个字的时候,沈梅顿了一下。但是凌伏以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照例在旁边兴高采烈的看他。
以后,以后,多好的词。
凌伏以幼时不爱去学堂,也不喜欢看那些聱牙诘曲,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在稍稍认识了几个字以后就开始看一些话本子,当时的聂试灯和江阁悬两夫妇想着反正这样还能多识几个字,也就随他去了。
话本子里说那些修仙的经常会御剑在天空中飞行,年少的凌伏以也学着书上的步骤,气沉丹田,骑着自己家的扫帚从很高的山坡上面一路跑下来最后猛的一跳感受那只一瞬的凌空。
虽然说起来有些幼稚,但是每每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那时候多好啊,有爹和娘,后来还有沈梅。
现在……只有沈梅了……
天地苍茫,雪白一片,大雪如同衾被中的棉絮被人撕碎,纷纷扬扬的覆盖在不见一人的大地上。
来到山顶,一处亭子四角翻飞毅然映入眼帘。
四根漆红珠子旁连着可容纳两三人的大理石坐台,一个黑影坐在柱子旁。
最初隔得远,只能看作黑黢黢的一团,后来凑近,才发现对面这黑影乃是龙首人身,此刻正懒散的伸出猿臂搭在一旁石砌的围栏,头上的两只角有些百无聊赖的靠在一旁。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沽有些懒怠的偏了偏头,不经意的将视线挪到沈梅和凌伏以身上,看着他们在亭子旁边落定,从偌大的梅花上下来。
“来找那个小孩。”沽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龙角说道。
沈梅来到沽面前说道:“是,那孩子叫许阿瞿,非是这里的魂灵,麻烦阁下把他还于我们。”
沽在旁边缓慢的点了两下头,表示听到了。他看了沈梅半响,说:“不急,这孩子冻不着,现在应该睡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