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远,沈钊看向沈妙舟,“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沈妙舟低声道:“这伙计是锦衣卫乔装。”
“你见过?”沈钊警惕起来。
“那倒不曾。不过我见他右手拇指指腹侧缘有一条薄茧。”沈妙舟道,“锦衣卫的刀和你们在军中用的不同,他们佩刀的吞口处设有卡扣,以防在御前脱鞘,所以拔刀时需得先用拇指侧缘推开卡扣,时日久了,自然会生出薄茧啦。”
沈钊恍然,一双桃花眼中含了笑,“原来如此。小公子当真聪颖。”
沈妙舟得意地眨了眨眼。
卫凛的右手就是这样,她记得很清楚。
方才点的吃食和茶水很快送了上来,沈钊提过茶壶,斟了两碗茶,低声道:“咱们左前方那桌,还有身后右边那桌,看起来武艺均是不俗,恐怕都是陆烽的人。”
沈妙舟问:“可有你昨晚见到的那人?”
沈钊有些迟疑,“嘶”了一声,“昨晚那人蒙着脸,不过从身形看来,他应当不在这里。”
沈妙舟剥开一颗栗子,放进嘴里,小声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伙计虽是锦衣卫,但难说是谁的人,待会要小心些,不急着出手。”
沈钊点点头。
天色渐暗,说话间,屋外马蹄声响,又有一行数人掀帘入内。
外围几人簇拥着一个身披狐裘的人向里走来,这几人都穿着短打衣衫,身上也不曾配有刀剑,似乎只是普通的家丁护卫,被拥在中间那人的面容被狐裘出锋遮住大半,看不清相貌,隐隐瞧得出蓄着长须,应当是个文人老爷。
一个护卫扬声道:“店家,来一桌好菜!”
在他们走进大堂的刹那,沈妙舟直觉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身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沈钊默契地与她对视一眼,目光中有警示之意。
下一刻,不知是谁摔落了一只酒碗,“啪!”一声,仿若号令,眨眼之间,早前扮作客商的数人“唰唰”拔刀出鞘,飞身跃起,直向门口那六人劈去。
变故陡然而生,那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显见训练有素,纷纷从腰间抽出软剑,与来敌厮杀起来。
昏暗的室内霎时一片白光耀目,厅堂中的客商乱作一团,惊惶呼号——
“杀人啦!”
“有人抢劫!快跑,快跑!”
“救命啊!”
沈妙舟和沈钊趁乱向后退到角落里,借着桌椅遮掩观察战况。眼见家丁们渐渐寡不敌众,扮作客商的一人看准空隙,猛地将那长须文人拉了过来,就要挟着此人破窗而出时,身后忽然射来一只箭矢,直直将其后心射穿。
沈妙舟一惊,回头望去,射出弩箭的正是先前的店伙计。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紧接着“嘭”一声,二楼客房的门被人踹开,十余个身穿玄色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飞身而出,那文人竟也从怀中抽出兵刃,众人一同杀向伪作客商的那伙人,喊杀声四起,刀剑铮鸣,战况瞬时逆转。
沈妙舟急道:“果然是陷阱!那人不是吴知府!”
“走!”沈钊脸色一沉,拉着她打算从墙角的窗户跃出。
沈妙舟点头,正要翻窗,忽然听见窗外有破风之声,正朝此处而来!
她惊呼出声:“小心!”
沈钊也听见了动静,一把扯过沈妙舟护在怀里,按着她蹲伏到地上。
随即“嗖嗖”声响,数十支箭矢从窗户射进,纷纷钉在柱上、地上。箭头绑了硫磺,射进来时燃着火,客栈内瞬间燃成一片,浓烟四起,有客商来不及躲避,身上御寒的裘皮沾了火星便熊熊而烧,一时间惨呼声此起彼伏。
“撤!”有人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