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蹙起眉,意识到直至现在,驾车出城引走注意力的穆乘风还没有消息,很可能是被拖住了。这批刺客的数量和水平,大概远超他们前两个月碰到的那些人。
这不是高逢能搞出来的手笔。对方要有这个本事,不至于新皇都快登基一年了,还放着他在沂郡恨得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
可问题是,除了高逢,还有谁这么急迫地想致他于死地?
窗外的天气实在算不上好,乌云聚顶,沉闷的雷声裹挟闪电,将阴翳的天空劈开一线。
才几分钟的工夫,远处的哨响就逐渐由缓转急,音调也变得短促尖利,似乎在狂风中急切地示警。
——情况生变,再等穆乘风带人回来就来不及了。
萧元景心念陡转,须臾间就做出了权衡。
窗栓一拨开,气流霎时呼啸涌入,将扇页砰地砸在墙上。顶着随时可能将人掀翻的狂风,他敏捷地撑着窗台,纵身跃下二楼。
—
阿九死死地将帕子攥在胸口,心中挣扎不断。
他已在客栈旁这条无人的巷子里徘徊了多时,每每鼓起勇气,想踏出一步,可信心很快就像被扎破的气球,迅速放得瘪瘪的,叫他踟蹰不肯前。
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已经持续许久,方才在乞丐窝里,有人见着他同他说话,他也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听进,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下午在街上撞见的那位白衣公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对方身上是那么干净,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气味,无意扑进他怀里时,触手的感觉是清冷柔软的,仿佛环抱住了一枝覆雪的梅。
甩掉背后追赶的伙夫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又绕回了客栈附近,不期然在原地捡到了一方洁白的手帕。
他怀着卑劣又自贱的心思拾起它,擦拭掉边缘溅上的污泥,小心地放在鼻尖细嗅,然后闻见了淡淡的梅花香气。
……
天幕低垂,巷里人家晾着的衣物被吹得翻飞,眼看着快要下雨了。
阿九思考多时,终于一咬牙,暗自下定了决心,正要走出巷子,忽然听得头顶砰地一声巨响——
他遽然抬头,结果瞠目结舌地看见了从天而降的一抹白色。
数丈高空,对方好似如履平地,剑刃在空中一借力,就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谁?”
发觉巷中还存在第二个人,萧元景还未起身,手就按住了腰侧的剑鞘,声音冷厉。
视线扫过角落里站着的少年时,他稍微顿了一下:“是你?”
他也认出了阿九,白天在街上撞到的乞儿。
对方看上去完全惊呆了,双唇讷讷张合,说不出话来。
即便如此,萧元景眼中的戒备没有完全散去,他上下扫视了阿九一圈,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阿九恍然回过神。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发出些含糊的“啊啊”声响,表情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