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后问话,虞亦禾不得不带着女儿出列,她眉目垂顺地福身回话:“回太后,宁宁是嫔妾的女儿。”
其中语调缓慢,身姿沉稳,无一不让太后有些另眼相看。
“你便是虞昭媛的姐姐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虞亦禾依言抬头,依旧敛着眸子,十分,她知道长辈最爱她这种样子。
果不其然,太后端详了片刻,不禁点头。比起宫里弱不禁风的宫妃,新进来这位有些丰腴的身材在她眼里才是好看性格看起来也是不错的。
“确实是很漂亮的孩子,脸颊饱满,很有福气的长相,怪不得皇帝喜欢,哀家瞧着也欢喜。”
太后的语气很是真诚,一听便是真心实意,这让内心暗忧的虞亦禾很是松了一口气。
“承蒙娘娘慈爱,嫔妾喜不自胜。”
可是心还没落下,又听太后道:“旁边的孩子就是宁宁吧,也上来叫哀家看看。”
虞亦禾虽不像上次那样担心,但这次也亲自牵着宁宁的手上前,离太后还有三步时,才交宁宁独自过去。
这个过程她只顾低头看着宁宁禾脚下,没发现上首太后微变的眼神,只有一直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窥得几分。
因着新认识的小朋友在旁边,宁宁不像上次那般局促,她平稳走到太后跟前,仰着头,刚甜甜地唤了声:“太后娘娘。”便被太后一把抓住了手。
宁宁顿时吓得一哆嗦,太后也察觉不对,稍稍松了松手,可仍旧是不肯放开孩子,她紧紧盯着宁宁,手臂忍不住地颤抖。
皇后淑妃等人看着这一幕暗自蹙眉思索,却不得其解。
还是旁边的老嬷嬷拽了拽太后的袖子才叫太后清醒过来,勉强恢复了镇定。
可恢复镇定后,太后还是忍不住端详宁宁的脸庞,瞧着孩子的鼻子,嘴唇,无一不想到当年那个孩子,她早夭的女儿——平阳公主。
她捂住宁宁的眼睛,只看着她下半张脸,更是愣怔了许久。
直到宁宁不解询问为什么捂住她的眼睛时,太后才回了神,她放下手掐住手心才制止自己当众失态。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太后心中升起无限怜爱,她轻声问道:“你叫宁宁?今年几岁啦?”
“是呀,我叫宁宁,虚岁四岁了。”宁宁奶声奶气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奶奶要捂住她的眼睛,但是她能感觉出这个奶奶不讨厌她。
虚岁四岁……四岁……
她的平阳就是这个年纪落入水池夭折的……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太后喃喃道,眼中闪着点点泪花。
她转向虞亦禾,声音异常和蔼,“以后要常带宁宁来宫中走动。”
虞亦禾口中称是,心中却颇为不解,怎么自己的女儿突然这般受人喜爱?
倒是一边的奚昭仪似有所悟,不由得感叹这位虞美人命好。
反正哀家喜欢她
奚昭仪甫一入宫便被分配到了当时还是先皇妃嫔的太后宫中,其他人都渐渐忘记了这件事,她们这些宫女还是能在每年的某些日子发觉太后情绪极其低落。
她们这些做仆人的自是要晓得主子的避讳,私下问问便知晓太后在生下小皇子前头还有一位公主,刚养到四岁便失足落入水中夭折了。
如今太后见个孩子这么大反应,想来是太后想到先公主了。
至于皇后乃至于后进宫的妃嫔即便是略有耳闻,一时半会之间也想不起来。
盖因她们入宫时这件事已过了二十来年,除了太后本人,即便是陛下也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更何况其他人呢?
旁人想不到这一茬,虞亦禾更想不到了,她只瞧着自己闺女突然入了太后的眼,没要一会儿,太后便让身边的嬷嬷拿出一件核桃大的金铃铛当众送给了宁宁。
即便是离了三步远,虞亦禾也能看出这个金铃铛的不凡,它的制作工艺精湛,外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细腻的纹路清晰可见,里头似是有一个金球,轻轻摇动,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下挂一串红缨,显然是给孩童的玩物。
“宁宁,这个就当作哀家给你的见面礼,可喜欢?”
太后在嬷嬷那东西的空当已然整理好了情绪,她和蔼地笑问着,已看不出适才的激动。
宁宁当即把那金铃铛抱在怀中不肯撒手,“喜欢,宁宁很喜欢”,虞亦禾生怕她被太后怪罪,谁知太后看到这个动作笑得更深了。
这时一旁许久不曾说话的皇后终于开口,“母后与宁宁一见如故固然是喜事,但母后也不可偏心,两位郡主都不曾得到的您这样的赏赐呢。”
虞亦禾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她连忙跪下,“嫔妾谢太后赏赐,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宁宁怕是消受不起。”
太后摆摆手笑着说:“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哀家见这孩子喜欢得紧,便送与她了。”又低头拍了拍宁宁的肩,“你回你娘那去吧。”
做完这些才侧首睨了一眼这儿媳妇,嗔道:“哀家晓得你疼爱自己养的,竟连一件小礼物都要吃醋,一国皇后竟还‘打起秋风’来了,你那里还能少得了几件金器?。”
说罢望了一眼身边的老嬷嬷,老嬷嬷心领神会又去后面挑选礼物。
皇后也似不好意思般垂首,奉承话却张口就来,“母后这处的东西和别处的自然不同,不过是想叫孩子们沾沾母后的福气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奚昭仪也插了一句:“是啊,孩子都小,怎么能独独赏一个?叫我们惠安也得些便宜。”
拥有皇子的淑妃,荣妃也跟着起哄,“是啊,太后娘娘难道只喜欢女孩儿吗?可别忘了咱们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