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醉。”她也扬起头,不屈地仰望着他,忽而似是想要与他平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音量提高了几分,“三哥是不可能死的。他绝不会抛下我的。我要去找他!”
洛襄袍袖中的手攥了攥,没有伸手去扶她。他背转身,低声道:
“我派去乌兹的人来回报,洛枭已下葬乌兹王陵,和你父王葬在一处……”
“你想要求证之事,我已派人潜入乌兹王陵查探,”他顿了顿,从怀袖中取出几片烧焦的衣料和一柄金雕匕首,递到她面前。
朝露望着他手中的洛枭遗物,神色呆滞,目中空空茫茫。
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扑通——”
下一瞬,她趔趄一步,向后仰倒,径直跌进了池子里。
池水不深,只淹到她腰侧,柔软纱裙浮在她身前,宛若开莲。
洛襄回身,袖中的手展了展,没有伸出去。只见她长睫挂满晶莹水珠,不知是池水还是泪水,玉面被水浸润得愈发苍白,满目清光,凝望着他,低泣一声:
“我没有三哥了。”
没由来地,他的心跟着抽动了一下。
洛襄没有将禀报的洛枭丧事再说下去,忍不住对着池水中的她微微俯身,问道:
“可以自己上来?”
她只是大滴大滴地落泪,没有作声。他扯去身上袈裟,一步步淌水下池去寻她。
一阵清凉落在面上。是她倏地抬手,撩了撩袖子,朝他泼了水,挣扎着逃离他的桎梏。
洛襄沉眸,任由面上的水自颈侧一滴滴滑落,劲臂一挥,将水中已是衣衫透明的女子裹进袈裟,一把捞了起来。
女子身体轻如鹅毛,毫不费力就擒在身侧,他淡淡道:
“闹够了么?”
“咳咳——”
一时力道没控制好轻重,她呛到了水,酒后发热的面靥被水浸湿,沁出一层娇艳的薄红来。
她蹙着眉头,有几分委屈,头上发间都是池子里的落花瓣。乌黑的发丝贴在颊边,发尾还在滴水,连带着小脸都像浸在水雾里朦胧。
两人隔着一层袈裟,也将他贴身的僧袍半边漉湿,一片丝凉。
他将她放在庭中的胡榻上,想要叫比丘尼过来替她收拾,转身欲走。
“对不起。”女声喃喃道。
洛襄脚步顿住,轻轻拂了拂湿透的袍袖。
她确实是喝醉了,在榻上东倒西歪,坐都坐不住,说话如同呓语:
“我目无寺规,喝酒淫乐。佛子该赶我出去了吧?”
洛襄沉默不语。
她的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会看不透。不过想借着肆意妄为惹恼他,逼他将她赶出佛寺。
可他清修多年,不仅心无波澜,不生情绪,而且耐心也极好。
她的声音细得像是香篆里飘出来的烟气,风一吹就散了。
“我不想一生一世留在这里。我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