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苗秀秀都能既照顾家庭,又兼顾事业,虽然开个裁缝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业,但是周中中从这个小小的裁缝铺里看到了苗秀秀的野心,起码她敢走出这一步,信心坚定不畏惧所有人的反对,就值得别人对她刮目相看。
和司机说了一声,周中中从车里下来,漫步在林荫道上,思量再三,她决定去找杨澍说个清楚,他俩以前无话不谈,后来渐渐生分了,也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单纯,他大概也是发现了这种变化,才会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
敲开杨家的门,杨澍的妈妈、军区装备部田总工程师一看到周中中来了,对她特别热情,这姑娘小时候是他家常客,长大以后虽然不怎么来了,但一直是她心里最佳儿媳妇人选。
田总工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已经结婚,就剩杨澍这个小儿子还单着,家里说过好多回,他始终说没遇到合适的,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的,田总工为此操碎了心。
“中中,你好久没到阿姨家来了。”田总工让保姆给周中中泡咖啡,又亲自削水果给她吃。周中中推辞不过,只得把削好的苹果接过去。
“学校这段时间忙着国庆阅兵方阵的事,没时间过来,这不阅兵一结束,我就来看您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杨伯伯身体还好吧?”
“我们都挺好的。”
田总工拉着周中中的手,越看她越顺眼,这要是给自己当儿媳妇,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怪只怪杨澍那个小没良心的,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想些有的没的。
“杨澍在家吗?”周中中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
“在呢,在楼上他自己房间里,你上去看看他。”
田总工当然知道周中中来自己家里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杨澍,这姑娘之前就对杨澍表现出好感,只可惜杨澍始终不怎么回应,她在旁边看着都着急,总想帮他们使点力气,然而谈恋爱这种事又不好越俎代庖,她这样在苏联留过学的知识分子也不作兴给儿子包办婚姻,因此只能干着急。
周中中理了理头发,抬头挺胸踏着楼梯走上二楼,走到杨澍房间门口时敲了敲门。一阵拖鞋踢踏声后,杨澍过来开门。
看到是她,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的杨澍惊了一下,让她等一分钟,他穿好衣服再请她进屋。谁能想到大清早的她会来,他开门之前还以为是他妈。
秋天的早晨凉飕飕的,他习惯性地把军装披在肩上,让周中中在沙发上随便坐,自己则跑去刷牙洗漱。
周中中坐在沙发上,打量着他房间里布置,除了床和家具,还有成套的音响,就连墙上挂的画也是很有艺术风格的,周中中虽然看不懂他房间里这些抽象派、现代派画作的涵义,但也知道,这是他在法国留学那一年多受到的影响,似乎就是从那以后,他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杨澍洗漱过后回来,问周中中:“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周中中却不急着谈正事了,说:“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你先吃点早饭,我再和你说话。”
“怎么,你说的话会让我吃不下饭?那你干脆别说了,哪有一大早就跑到人家里来让人吃不下饭的?”杨澍英俊的脸上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周中中看着他,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好像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然而,不管他的态度如何,周中中都决定了要和他谈一个结果出来,说:“你先去吃早饭,我等你。”
杨澍没说话,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让保姆小桂把早餐送到楼上来。杨澍的父母早年都是留学海外归来的知识分子,在部队也都是担任技术职务,早餐都是西式的,吃火腿煎蛋三明治牛奶面包。
保姆小桂拿着托盘敲门进来,把早餐放到桌上,杨澍随手拿起熏肉三明治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牛奶,对周中中说:“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你说我听着。”
等小桂走了以后,周中中郑重地说:“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我想听你说真话,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考虑我面子。”
她的话太过突然,杨澍明显被噎了一下,抬眼看她,好半天才把卡在喉咙里的食物咽下去,“太直接了吧?”
“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年轻人就是要像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
“得得,别给我念紧箍咒,我懂你的意思。”
杨澍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了,又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对周中中说:“我没什么看法,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不用征求我意见,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谁心里惦记谁?”
“你的意思是,我喜不喜欢你和你无关,和你喜不喜欢我是两码事,你不会干涉我喜欢你,但也绝不承诺你会喜欢我,是这个意思吗?”周中中把逻辑关系理得很顺。
“差不多吧。”杨澍又开始吃俄式红肠,自己拿刀子切成薄薄的一片片,不用叉子,反而用手抓起来吃,看周中中圆睁着杏眼看自己,拿起两片红肠递给她,“吃吗?我爸战友从哈尔滨带过来的。”
周中中接过去,放到嘴里吃,味道确实不错,反正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和他摊牌,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也必须能承受。
“我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也不会喜欢太久的,我更不是伤春悲秋的林妹妹,喜怒哀乐只和贾宝玉有关,明年夏天我毕业后就会去美国留学,我对我的未来充满了理想和信心,所以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喜欢过你,尽管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的心是纯洁真诚的,今天之后,我会和过去的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