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孩,皮肤很白,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殷实家庭才会养出来的,时尚但不夸张,手腕上戴某品牌刚出的限量款运动手表,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aj,如果走在路上江屿遇见,会觉得对方是个清清爽爽的大男孩。
秦怀玉不是空手进来的,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但里面装的既不是片子也不是病历。他走到江屿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把袋子放在脚边,之后就看向江屿,睫毛轻轻眨了两下。
江屿把他当普通病人,按照惯例用平静的语气问:“是叫秦怀玉吗?”
秦怀玉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很直,有些紧张地回答道:“是,我叫秦怀玉。”
江屿点点头,又问:“哪里不舒服?”
秦怀玉伸手摸着右边胸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心脏难受,江医生您能不能帮我看看吗?”
江屿盯着他按在右边胸口上的那只手,“你确定你心脏难受?”
秦怀玉又在右边胸口摸了摸,小鸡啄米般点头,“确定啊。”
江屿声音有些冷,说:“心脏在左边。”
对面的周国栋低下头,使劲儿憋着才没笑出来。
秦怀玉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换了一边按,语气有些讪讪地对江屿说道:“我是看到你太紧张了。”
江屿搁下笔,动作不轻不重,笔磕在桌子上发出哒一声响,他摘下口罩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怀玉,说道:“你一个月挂了我八次号了,如果真的不舒服,我安排你做检查,根据检查结果确定治疗方案,如果你没有不舒服,把就别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后面还有很多病人要看。”
秦怀玉一颗心扑通乱跳,心想怎么会有连生气都这样好看的人呢,如果江屿这会儿再听他的心跳,一定会发现他心跳很乱。
秦怀玉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道:“我能请你吃饭吗?上次我同学那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谢。”
江屿不记得秦怀玉的同学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尽快打发了这人,于是顺着说道:“好我接受你的道谢,但吃饭就不用了,叫下一个。”
最后一句话是对周国栋说的,周国栋刚准备点鼠标,秦怀玉赶紧说:“等等等等,再给我两分钟,不,就一分钟。”
秦怀玉提起脚边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两个透明的玻璃餐盒,里面摆着切好的芒果和洗干净的草莓,他对江屿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从果园里摘的,你休息的时候尝尝看。”
然后他就在江屿拒绝之前赶紧站起来跑了。
江屿有些无语,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国栋暗自啧了一声,心想芒果?草莓?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草莓代表霉,芒果代表忙,虽然他们医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多少有点忌讳。
江屿让周国栋把两个餐盒拿到一边,又看他一眼。周国栋立刻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什么都不会说。
门诊快结束的时候又来了两个想要加号的,江屿写了字条让他们去加,全都看完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了,江屿让周国栋先去吃饭,自己去了趟顾欣仁的办公室。
顾欣仁是心外、胸外两个科室的大主任,办公室在门诊楼旁边单独的一栋楼里,江屿在去的路上就在想顾欣仁找他会是什么事。
顾欣仁在办公室,江屿敲门,听到顾欣仁说请进才推门进去。
顾欣仁戴着眼镜,在江屿进来之前在看最新一期的《柳叶刀》,她把眼镜摘掉,让江屿坐。
江屿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注意到顾欣仁在白大褂下穿了一件浅紫色的丝质衬衫,领口的飘带打了个简约的法式结,冷肃的气质中带着几分优雅。
顾欣仁在工作状态中一惯是严肃的,也极重效率,她没有寒暄,直接打开抽屉,把一张早就打印好的表格拿出来,从办公桌上推过去,对江屿说:“你看看。”
江屿拿过那张表,扫一眼标题,是出国参加联合培养项目的一张申请表。
顾欣仁早年在国外留学,之后在美国呆了快十年,回来之后和那边的医院搞了个联合培养项目,双方定期互派年轻医生进行交流,为期两年。
“把这个填一下。”顾欣仁说,“去学学国外的体系和技术,回来之后对你以后的晋升有好处。”
顾欣仁医术好,是临床大牛,但跟一门心思搞研究的医生不同,她对科室的行政、人事抓得很紧,人际社交方面也游刃有余。
除了和国外医院的联合培养项目,顾欣仁还拉来很多企业的慈善救助金。江屿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佩服她,更敬重她。
江屿是读硕士的时候被她发掘,之后一直带在身边,顾欣仁对他用心栽培,江屿想到的想不到的她都替他考虑到了。
有次顾欣仁问他以后的想法,江屿那时刚离开学校不久,还是典型的学生思维,说想做个治病救人的好医生就行,能不能晋升不重要。
顾欣仁当时就指出,说他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治病救人当然重要,但你一个人,就算你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地看病人做手术,把你看到累死你能救多少人。”顾欣仁严肃地问他,“但当你处在一定位置,你就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去做你想做的研究,挖掘培养更多的人才,不仅不耽误你救人,相反还能救更多的人。”
江屿当时愣了好久,顾欣仁拍拍他的肩,让他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填好了尽快交给院务办。”顾欣仁说完这一句,重新戴上眼镜,目光也转回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