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这回是实打实惊讶了,这几年医学信息技术在临床中发展很快,比如有一种纳米机器人,无需手术就能疏通阻塞的血管,只是目前应用还不广泛,成本过高是一方面原因,但他坚信未来一定是会广泛推广。
顾欣仁在牵头研究这方面的一个课题,江屿也是课题组成员,顾欣仁之前让他研读的那份文献也同这方面内容有关,当下就跟赵柏庭交流起来。
这一聊就有些剎不住车,吃完饭之后当赵柏庭提议去园子里转转,一边散步一边继续说的时候,江屿也没有拒绝。
但江屿很快就后悔了,园子里光线幽暗,他对地形又不熟,几次差点绊倒,都是赵柏庭伸手扶他,搞得他好像故意似的,不过好在赵柏庭很快就松开手,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在意。
江屿于是也松了口气,等到转过一圈便提出要回去。
赵柏庭停下脚步,没有说好或不好,而是沉默地注视他,突然喊他名字。
“江屿。”
江屿朝赵柏庭看过去。
他们站在园子的一处拐角,正好是两条小路的交界处,四面都是花木,吃饭的包间在另一头,隐约有灯光和人声传来,反倒显得这一片分外安静。
又过一会儿,江屿才听到赵柏庭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其实今天我不是偶然去医院,我是专门去找你的。”
江屿听得一愣。
赵柏庭继续说:“没回国前我就想要联系你了,但高中同学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就只能先回来,没想到在4s店看到你,当时我就想停下车回去店里找你,但我突然又不敢了,怕我变化太大,你认不出我来。回去之后我很后悔,我就这样和你擦肩而过,我想你那么优秀,一直以来都想做医生,一定会去最好的医院,所以我今天就去附院打听,没想到老天眷顾我,让我一下子就找到你。”
赵柏庭说了这么一大段,信息量很大,江屿根本来不及反应,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从赵柏庭脸上移开视线。
大概是这给了赵柏庭错误的信号,他突然凑近,就要贴上来亲吻江屿的嘴唇,江屿猛然间清醒过来,立刻就偏头躲开了,紧接着退后了一大步,拉开了同赵柏庭的距离。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赵柏庭开口,有些懊恼的语气说道:“抱歉。”
“抱歉。”赵柏庭又说一遍,做了个深呼吸,“我还以为你跟那一年……是我情难自禁,希望你原谅我。”
他语气十分诚恳,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江屿反而不好说什么,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赵柏庭又做了个深呼吸,之后说:“我送你回去吧。”
这种情况江屿根本不可能再坐他的车,他想说自己打车,拿出手机才发现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赵柏庭看出他的意图,低声对他说:“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吧,这样我才能放心。”
一顿之后,他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以前我也送你回家的,你不记得了吗?”
江屿只好坐上他的车,报出小区的名字。等到小区外面,江屿说“我到了”,之后就让赵柏庭把车停在路边。
赵柏庭却没有停车,径直从大门开进去,问道:“你住哪一栋,我送你到楼下。”
江屿有些无奈,同时赵柏庭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做法让他隐隐觉得不舒服,但眼看就要到家了,他便维持着礼貌,给赵柏庭指了路。
赵柏庭将车开到楼前,他刚一停稳江屿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赵柏庭同时也从车上下来,站在驾驶室外问他:“我还能再联系你吗?”
吃饭时两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赵柏庭想联系谁也拦不住,于是江屿回头冲他笑了一笑,笑容明显客套许多,他说:“当然,大家都是同学。”
这话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拒绝了,只是同学,连朋友都不是,江屿相信赵柏庭这么聪明肯定能听出来。
赵柏庭却无声笑了一下,对他说道:“好,那晚安。”
江屿正要转身往楼道里走,余光往旁边一扫,就见有辆车很眼熟,他定睛看去,心跳顿时加快。
杨君鸿的那辆帕加尼嚣张地停在那里。
江屿足愣了好几秒,猛地抬起头朝楼上看,这里正对他的厨房,厨房窗户后面似乎立着一道身影,正穿透夜色朝他看来。
可江屿并不能确定,因为厨房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但他还是感觉黑暗之中有双眼睛在看他。
他立刻就迈步朝楼道里走去,上台阶的时候几乎小跑,感到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一口气跑到三楼的时候又突然停下,面对着门急促地喘息。
他想杨君鸿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真的突然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等心跳平复一些才拿钥匙开门进去,先闻到了香烟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开灯,江屿于是也没开灯,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就站在玄关往里看,厨房果然有个人,转身朝他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人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
真是杨君鸿。
江屿一下子愣住,饶是他有了猜测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惊讶随即又转为惊喜,而就在这情绪变化的短短几秒里,杨君鸿已经朝他走过来,伸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灯啪一下亮起来,房间顿时变得比白天更亮。骤然的光线叫江屿眯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就见杨君鸿站在了他面前。
杨君鸿脸色阴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