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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枪膛里已经不存在任何弹药了。
对方还在缓缓地逼近。
今日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夏侯澹回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太后,只觉得万分遗憾。早知道活不过今天,刚才就不应该浪费那颗子弹打她的腿,而该直接拖她为自己陪葬。
他还有很多的遗憾。
没有看到端王跪在自己身前。没有看到两国止战,燕黍丰收。没有完成对岑堇天和更多臣子的承诺,让他们看见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无数遗憾如浮光掠影一般远去,留在脑中最鲜明的画面,竟是冷宫中冒着热气、咕嘟作响的小火锅。
如果还能见到她……
三声爆响。
挡在眼前的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露出了身后洞开的大门。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人影逐渐浮现,一步一步地踏上支离破碎的享殿。
她脸上的伪装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湿淋淋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眼中开枪杀人时的冷意还未及消散。
她没有等他回去。
她来找他了,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夜一般。
那一天,安贤突然对他道:“今日要来侍寝的那个庾嫔,有些异样,妆容打扮都与往常迥异……”
他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安贤错愕道:“陛下吩咐过奴婢,来侍寝的嫔妃若是有与往昔不同之处,都要禀报陛下的。”
他这才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指令了。当时他还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穿来的同类。这么多年,他自己竟然都快要忘记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走了一遍流程。感觉到那个女人跪到床前,他便开口道:“滚吧。”
接着又表现得像个刚穿来的人,问侍卫:“她不留下侍寝就会死吗?”
如果对方是穿越者,听到此处就该有所反应了。
他挥退了侍卫。隔着一层床幔,那女人迟迟没有动静。
夏侯澹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那时,一只白皙的小手撩开了床幔。
对方果然打扮得美艳无方,却长着一双十分干净的眼睛。
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干净的东西了。但是他也不想轻易地抹杀这双眼睛,便淡淡地让对方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寂静片刻,他听见一道颤抖的声音:“Howareyou?”
夏侯澹对她笑了笑:“你来了。”
庾晚音跪倒在他身前,双手发抖,撕开一块衣料包扎他胸前的伤口:“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止住血就好了……”
“晚音。”
夏侯澹望着她,“我有事对你坦白。”
他的嘴唇都发白了,这话听着就像临终遗言的开场白,庾晚音的眼眶立即红了:“不许说!给我憋着,活着回去再说!”
夏侯澹笑了:“怕我说完就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