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到平缓地带,她才知道自己两腿发抖得厉害。却不让向斐然看穿,否则下次他有了理由不带她,孤身一人走入这样的风暴。
高山天气擅变脸,下至草甸,日落光又破开了云层,澄亮地照射在林缘。
又闻达鲁铃铛声。
商明宝有了死境回来的感觉,不真切。回头看,灰云压山头,恍如隔世。
今天来不及下山,只能等明天一早。扎西提醒那雨云过不了多久就会降落到这里,因此一切从简。
快速地吃完晚饭和洗漱后,他们各自回帐篷——风,如期而至。
商明宝被命令留在帐篷里,向斐然出去和扎西一起检查三顶帐篷的地钉。
帐篷被吹出了旗帜一般响亮的滑动声,挂在头顶的马灯不住地来回晃悠。商明宝屈膝坐在睡袋上,目不转睛地马灯,留神着外面的动静。地钉是她打的,她恐怕自己做得不到位,给向斐然此时额外添加了工作量——或者,会不会忽然被吹飞出来,然后伤到他?
与第一次知道他要去冬季的威斯康星州做多样性调查时比起来,她对于野外恶劣与危险的想象有了切实的画面和细节。
就在她坐不住打算钻出去看看时,拉链被拉开,向斐然钻进来的同时,顺手抓住了要被吹飞出去的两张活页纸。
他先拉上了外帐门后,才动手脱登山靴,耳边听到商明宝紧张地问:“不会睡着睡着,帐篷被吹走吧?”
向斐然笑了一下:“不会,我检查过了,你的地钉打得很好。”
商明宝长舒一口气,听着外面的鬼哭狼号,有种身处末日孤堡之感。
“达鲁会被吹走吗?”她觉得好久没听到铃铛声了。
“不会,他被扎西牵到木屋里了。”
“那它晚上要饿肚子了。”
这头小骡子可太贪吃了,商明宝半夜三更总能听到它吃草的声音,还有它故意拱她帐篷的坏动静。
向斐然将内帐门拉好,失笑:“你怎么这么多事要操心,嗯?”
商明宝抱膝坐着,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忙完了,她才跪着将上半身舒展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向斐然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垂首凝望着她:“怕不怕?”
商明宝点头。
原来户外工作并非是诗与远方,而是意外和突发,是风餐露宿,是披星戴月。
“下次还来么?”
商明宝用力、肯定、毫不迟疑地点头。
向斐然微眯了眼,目光晦沉地停在她脸上。他没问她为什么觉得辛苦和害怕还要来,而是将手贴在了她的脸颊上。随着他眸色的深浓,他抚着她脸的手也渐渐用力,最后变为卡着她下颌骨的模样,迫使她纤细的脖子连着天鹅般的头颅都仰起,仰在他的怀里。
他吻下去,在猎猎的风声中。
没有人知道,外面下雪了。雪粒落在帐篷上,原本该很冷的,但商明宝热得想脱衣。
夜晚漫长,从现在到就寝时间,还有足足五个钟头。
风声那样紧,倒不怕被扎西听到奇怪响动了。
羽绒睡袋被商明宝压实、濡热。她的卫生棉条自今早起便没塞了,换成了薄薄的护垫。但这棉质雪白的东西贴上去时多干净,刚刚撕下来时便也还是多干净。她清洗好自己后,又垫了一片新的上去,以防万一。
吻得这样升温,防的就不是血,而是温热清亮的什么东西。
指腹触到幼滑,向斐然慢条斯理地捻了捻,抹到商明宝的鼻尖:“什么味道?”
水腥味,带一点奇怪的甜。
他亲上她的鼻尖,继而又去吻她的唇。商明宝想躲,被他掌着下颌固定,被吻得逸出气喘吁吁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