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闻人坻第一次见面哄魔族幼崽的那个木雕,是一个根本不成形状的、歪歪扭扭的木雕小刺猬。
他当时没办法,随便捡了木头,拿着匕首一点点削,想雕出个好看的小动物来。
但身上被溢出魔力割出来的口子还在流血,刚堕魔的身体还没有魔气,灵力又在魔界一点点消耗,身体无法自愈。
他想到自己在琅琊学宫时捡到的那只刺猬,刚摸了一下,就被扎得手疼。
闻人坻就是个大一号更厉害的刺猬,自己刚靠近就被扎了一身的口子。
但他也不会雕,最后成品就是个小圆球,上面稀稀疏疏的竖着些木刺。倒是这些木刺,又把洛斯里的手又刺出了些小伤口。
但闻人坻很容易满足。
真的接过了这个丑陋的小刺猬,在发现自己会伤到洛斯里之后,学习收敛魔力。
这么一点点的,从会扎人的刺猬,变成了可以窝在怀里摸脑袋的大号布偶。
闻人坻之前很珍惜的收藏洛斯里给他的每一个木雕,包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拙劣丑陋的刺猬。
钟寒死后,所有木雕都碎成木屑,包括那只刺猬。
现在,洛斯里看着面前的闻人坻,还有他手里抛上又落到手里的刺猬木雕,短暂的头脑空白之后,出乎意料的冷静。
他躬身作揖:“尊上。”
闻人坻没质问他为什么跑,没暴怒立即挖出他的眼珠子。
只是把手里的刺猬木雕塞到袖子里的芥子袋里,眼睛盯着洛斯里腰间那节黑色腰带,了然:“怪不得找不到你。”
他声音轻了下去,温柔缠绵到让人恐惧,“还是钟寒啊。”
他拽住那节腰带。
洛斯里挣扎不得,当即跌进闻人坻怀里。
冰冷、坚硬。
又变成了会扎人的刺猬。
闻人坻解开腰带结扣,一把扯下那节腰带。
好像扯掉一层薄纱,原本看不清的一切豁然开朗。国字脸眉间有疤还罗锅的木匠一下变成了个年轻男人。
有些寡淡的脸,看上去像冬日的上弦月,像迂腐文人精心写就的字。眉毛细长,凤眼黑白分明,嘴唇很薄,瘦得像他的刻刀。明明是堕了魔的人类,但不像人也不像魔,像鬼。
闻人坻看手里的龙纱绡,再看怀里的洛斯里。
没了腰带,他的衣袍松散,衣领大开。
闻人坻看他领口下单薄胸口,红色瞳孔好似火烧。松手,鲛绡在洛斯里眼前一闪而过,注意到洛斯里的目光跟着鲛绡转移,他嗤笑:“钟寒遮眼睛的鲛绡,你时刻系在腰上——怎么,生怕自己不记得了吗?”
“钟寒是谁害死的?”
洛斯里为了保住自己的眼珠子,丝毫不敢逾矩,低眉顺眼尽数全收:“属下。”
眼前一白,下一刻洛斯里躺在坚硬的床上,眼前的场景从村子里泥泞苍凉的小路变成一片木色,洛斯里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黑。
龙纱绡还带着他腰间的温度,不容置疑的蒙住他的眼。
灰扑扑沾满泥灰还打着补丁的袍子被丢到地上。
结界把整个院子都笼罩起来,院外魔族身影一散,化成一只只乌鸦,窝在邻居家枣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