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连连摇头,开口道:“公子,有一个住的地方,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您不用理会我们,我手里还有些钱,这几天我出去跑一跑,找一些旧褥子过来铺在地上就行了。”
几个小家伙这些年在江都流浪,有时候在城外破庙里,有时候干脆睡在路边,都是打地铺,平日里有些干净的枯草就算不错了,根本不奢求有什么床。
沈毅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六个小家伙,开口道:“旁人都是睡在床上,你们以后也要睡在床上,过两天我给你们一个人弄两套干净衣裳,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是流浪的乞儿了,而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
“堂堂正正的人。”
五个小家伙听到沈毅这番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只想吃饱穿暖,对于“堂堂正正”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
只有老大许复,握紧了小拳头,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毅面前,对着沈毅磕头道:“公子恩德,我们永世铭记于心!”
见老大下跪了,另外五个小朋友也纷纷跪了下来,对着沈毅磕头。
沈七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五个小家伙,伸手把老大许复扶了起来,然后淡然道:“不必如此,我帮你们,是因为你们也帮了我,今后咱们就算是有交情了,互帮互助。”
场面话说完,沈毅把几个小家伙安顿好之后,天色就已经到了傍晚。
这个时候,城门马上就要关了,想要出城回书院,已经不太来得及,沈毅只能回到自己家里睡觉。
回到家中之后,小弟沈恒也刚好下学回家,兄弟俩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说了会闲话,然后各自回屋安睡。
第二天一早,沈毅早早的起身与沈恒一起,在家门口路边的早点摊吃了顿早饭,兄弟俩刚刚起身,就看到三哥沈陵,快步走了过来。
沈陵见到沈毅兄弟俩,先是叫了一声“小弟”,然后又“咦”了一声。
“老七也在。”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沈毅,脸上隐隐有一些得色。
“老七,城里出大事了!”
沈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家兄长,笑着问道:“怎么了?粮价降下来了?”
沈陵嘿嘿一笑:“粮行关门了!”
他面带得色,很显然是为自己提前采购粮食而得意。
说完这句话,他左右看了看,又小声说道:“听说,那些粮行的东家,要去京城告府尊老爷贪污朝廷买粮的公款呢!”
互相斗法
沈陵自然有理由得意。
因为他在粮价上涨的第一天,就从粮行一口气买了六百斤粮食堆在家里,不管外面的粮行再如何涨价,这些粮食都够沈家上下吃个一年半载的。
现在,不管是粮价上涨,还是粮行关门不卖粮食,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沈毅,一时间竟愣住了。
虽然他是这件事的推手之一,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按照他原先的估计,一旦江都粮价的事情发酵,那么那位爱惜羽毛的陈知府,就会为了官府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名声对粮商下手,抄几个粮商的家来正朝廷的威严。
如果陈知府不愿意得罪这些乡绅,就由陆夫子给京城写信,往这件事情上再添一把火,彻底把火给点起来,逼着陈府尊去对这些粮商下手。
在沈毅看来,马员外等这些粮商,不管再如何有钱,在江都知府陈裕面前,也是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余地。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江都的粮商竟然如此刚硬,不仅关了粮行倒逼官府,现在甚至还要去京城状告陈知府了!
其实细细一想,这件事也很合理。
这些粮商都不是纯粹的商人,他们在朝廷里也有人,甚至在户部也有人,自然知道户部这一次给了多少钱下来买粮。
有了户部的价格,再对比江都衙门给出的买粮价格,自然就可以知道陈府尊从里面拿了钱。
本来这种事情算是官场潜规则,知府衙门既然过手了,一层层卡下一些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现在那位府衙的陈知府即要钱又要名声,拿了钱之后还想要让江都的粮商咬牙吃下这个亏,江都的这些粮商自然不能同意。
而他们之所以在今天关闭粮行,也是因为今天就是冯县令先前给出的三天期限,按照冯知县的要求,今天江都城里的粮行米价不得超过四文钱一斤。
这个价格,对比平日的米价仍旧翻了一倍左右,但是因为从外地调米过来,这个价格已经不能满足马员外这些粮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