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们都很老实,但没了阮立杰和唐亦步的定位信息。他俩最后的定位是在西边的地盘儿。”涂锐没理会对方的胡说八道。
“哦,极乐号?”
“我不确定,八成是。我建议去掉这两个人的定位追踪,如果他们吃了萤火虫,再被送回来——”
“送回来就送回来呗,还能宰了老子不成。不过涂锐,你小子不行啊。”余乐随手扔掉手里的杂志,听起来有点语重心长。
“怎么说?”
“那个阮立杰,不简单。”
“我看不出来。”
“那正常,毕竟我们的涂大队长正人君子,公职人员。”余乐咧开嘴,“我呢,我在号子里蹲了这么久,啥品种的疯子都见过。你猜什么人和那个阮立杰最相似?顶危险的那群杀人犯,我能活到今天,全靠避着那群大爷混。”
“当初我还特地逗了逗他,那小子够稳的。樊白雁那个老瘪三,未必能哄得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糖是个懂得享乐的好ai√
乱世里信任问题可是个大问题xddd
阿托品是真实存在的药物,不过效果是我编的,大家莫在意w\
夜游
凌晨三点半,唐亦步在黑暗中坐起身。
他的动作极轻,柔软的床垫基本没有震动。商场内部的顶灯没关,外部的灯光透了一点点进来。唐亦步扭过头,看向枕边熟睡的青年。
他的搭档呼吸均匀,心跳平缓。眉头却略微蹙起,前额蒙着细密的冷汗,看上去睡得并不好,不过种种生理迹象证明,对方无疑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唐亦步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最后摸摸自己的嘴唇。
晚宴上那一吻让他又一次得到读取对方身体数据的机会。s型初始机已经和人类细胞彻底融合到一起,但融合后的初始机到底会有怎样的能力,自己也无法准确估量。
无论是从实用性还是观察价值来看,这个样本都有趣至极。
唐亦步满意地束起微长的头发,手掌小心地抹去对方额上的虚汗,又将快被蹬飞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打理好一切,唐亦步赤脚跳上铺了厚地毯的地面,飞快穿好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制服式上衣轻便贴身,裤脚被他仔细掖进靴子。
在沙发上打盹的铁珠子被擦洗地锃亮,正在舒适地滚动。唐亦步思考片刻,把它一把捞进怀里,悄悄闪出门。
“嘎。”铁珠子昏昏欲睡地嘟囔,它不耐地滚动两下,再次睡了过去。
唐亦步从腰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壶兜袋,将铁珠子整个兜好,挂在腰侧。随后眼睛瞄向在走廊中转来转去的监视摄像头,小心地踩着监视盲区前进。
商场里的大理石地砖被擦得光可鉴人,反射着被特地调暗的灯光。虽说时值凌晨,大厅里的人仍然不少。人们急匆匆地在大厅中穿梭,不少身穿肥大制服的人正在弯腰擦拭一楼的立柱和地板,剩下的坐在桌前,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光屏。几乎没人交谈,唐亦步只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咳嗽声。
他绕了个圈,选了扇通向外界的走廊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
外面是一片泼墨似的黑暗。
唐亦步随手掰下块废墟,朝下扔去,没有听到半点回声。这个商场的构造和走石号关押他们的监狱相似,周围是天然的护卫悬崖。
然而唐亦步没有犹豫。
他纵身翻去窗外,十指轻松插入坚硬的墙壁,壁虎似的移动。二楼以上的窗户全被从内部封死,确定无法悄无声息地弄开它们后,唐亦步径直爬回一楼的位置。
一楼连原本放置橱窗的的空间里都有人挤着睡,衣服和被单上满是污渍。
唐亦步小心地避开那些沉睡的人,挑了间储藏室挤进窗户。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一番,他捞了件肥大的制服,松松套在身上。随后将还在熟睡的铁珠子放进水桶,压低丑陋的制服帽,推着清洁车走出储藏室,正大光明走过监控摄像头。
没人注意到他。倒不如说,人们注意不到工作以外的任何东西。他们眼底发青,脚步虚浮,效率极低地操纵光屏,但没有任何人去睡。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正在擦墙的中年人头一点一点,终于抵抗不住睡意,委顿在地。
装了脏水的桶被打翻,浮着泡沫的污水洒了一地。
没人动弹,每个人都像上好了发条的机器,继续麻木地工作。污水弄湿了中年人的裤子,他使劲揉揉眼睛,又靠着墙勉强站起身。
唐亦步将清洁车推近,拿起清洁车里的拖把,开始帮忙收拾污水。
“你该去睡了。”唐亦步语气平淡地建议。
面前的男人满眼血丝,面色惨白,举手投足迟钝得令人心惊。这建议并非出自关心,更接近一个理性的叙述。
“哦,哦。”中年人喉咙里冒出模糊的咕哝,他似乎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对自己说话。“嗨,不行啊,我的贡献还差点。”
接着他使劲梗了梗脖子,活像脖子顶上的不是脑袋,而是一个沉甸甸的铅球:“我不比你们年轻人,随随便便能靠点体力换贡献。但我一直努力工作……努力工作……樊老会看到的,你瞧,这瓷砖多干净。”
中年人的声音梦话般断断续续,有点气喘吁吁的意思。
是挺干净,唐亦步心想。在人类文明几近毁灭的现在,荒芜的废墟之中,有人豁出命去擦干净一片无关紧要的瓷砖,这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着。
“为什么?”他简单地问道,将吸饱污水的拖把拧了拧,脏水淅淅沥沥跌回污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