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摇摇欲坠,面无血色。
谢怀则回过头,她下意识遮住树枝,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到了假山上。
她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怎么了?”
“没什么,好似有什么动静。”
“是狸奴吧,前几日我在院里看见了好几只呢,都邑人人都养狸奴,好可爱呢。”
“原来,你喜欢狸奴,宫里波斯国倒是进贡了几只,可以寻个送给你。”
“真,真的吗,多谢你,世子哥哥,你对我真好,世子哥哥,你能不能低下头来一些?”
“嗯?”
那一声疑惑的闷哼,是卫婵从未听到过的,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世子哥哥头上落下了桂花呢,我帮你拿下来了,你看。”
陆明月笑的宛如银铃:“世子哥哥瞧着好像很精明的模样,可人后其实也有点可爱。”
“你,说我可爱?”谢怀则的声音中,充满了饶有兴趣。
“难道,没有别人说过吗?”
“倒是稀奇。”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应当是已经走了,卫婵默默站在假山后,有树丛当着,谁都,没有现她。
她好似很冷静,可抬起头时,已然泪流满面。
泪水从眼睛中溢出,就从灼热变成了冰凉,她却完全感受不到似的,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气急败坏质问,什么,都没有,心中空落落的。
她甚至有种尘埃落定,锤子终于落下来,对她宣布了审判的如释重负。
从前,从嘴里玩笑般说出的话,此刻变成了现实,而她分明对谢怀则说过,走陆路不要走水路,他听了,这一点上绝没敷衍她。
她已经改变了重要的时间结点,可为什么,他还是,能跟陆明月相遇?
这怎能不说,是命中注定?从前她鄙夷这个词,却也不得不敬畏这个词,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只是秉持着直觉,想要逃离,而当恢复记忆后,却庆幸失忆的自己,仍旧是自己,她逃的,果然很对。
是谢怀则不肯放手,是他表现的那般舍不得她,放不了她,她不断告诉自己,赌一把,也许所谓的剧情,所谓的命中注定,早已改变,并不是真的。
当残酷的现实摆她面前,她才意识到,命运这个词,是多么的不可捉摸,又多么的嘲弄人心。
越是想要抗争,越是想要改变,一切努力的种种,却不过把人引到原有的命运之线上去。
谢怀则叫人把身边这个女子送了回去,勉强松了一口气,却看到守门的护卫没有在门口履行职责,反而在院里探头探脑。
“你怎么在这?”
护卫吓了一跳:“回主子,属下在找夫人呢,怕她迷了路。”
“夫人?”
能被允许叫夫人的,只有他的窈窈,就连孟秋蝉,都不行。
“你说夫人?她来了,怎的不差人告诉我?”
“夫人是忽然来的,红砚姐说想要给您一个惊喜,听说您在会客,夫人瞧着院子里都是桂花树,就想自己进去瞧瞧,没让属下们打扰您。”
谢怀则的面色一阴:“她去了哪,看到了什么?”
护卫不明白,怎么世子刚才听到夫人来还挺高兴的,现在说生气就生气了。
“说什么呢?我找了半天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又原路出来了,你见完客了?”卫婵走出来。
谢怀则神情略有些紧张,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都邑,不是说回京城等我吗?”
“官道堵了,我只能走巴城,这里又不远,我就来看看你,你的伤可好些了?”
谢怀则并没有松一口气:“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叫人去接你。”
“就是顺路来看看你,又不在这住,那么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呢,这园子清幽,可到处都是桂花树,把路都遮挡了,本来想着你在会客,我不方便打扰,可转来转去没找到出口。”卫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眼睛,怎么红了?”谢怀则粗粝的指腹,按在她的眼尾处。
卫婵一愣,下意识揉揉眼睛:“可能是花粉进去了,有点痒,我瞧有些桂花开了,没忍住,就摘了很多,听说这园子不是你的,我私自摘花,是不是太无礼了?”
她打开手帕,帕子里是一大捧新鲜的桂花。
谢怀则心中稍安,见她担忧,反而越温和:“没事的,摘一点花算什么,红砚不是说你碰不得花粉,喜欢桂花叫奴才们去摘,眼睛都红成这样了。”
“红砚带着他们去放行李,左右我也无事,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我是做胭脂水粉的,从前搞那些鲜花入香水香膏,最开始都得我自己来,没少全身都起红疹,不过是不小心揉进眼睛里,一会冰敷敷,就好了。”
她说着,又想去揉眼睛,谢怀则捉住她的手:“别揉,手上都是花粉,越揉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