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予冷哼一声:“我就说不能把你当好人。”
季谒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毛病,被林霁予这样“污蔑”,四肢百骸都舒服起来,连背后的伤都不疼了。
但到了下车时,季谒一动,发出难耐的呻吟,连身体都明显的蜷缩了一瞬,而后才舒展开。
林霁予靠过来扶住他,嘴上却不饶人:“检查结果可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啊。再说,砸过来的就是个空杆。”
季谒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搂紧怀里的小拐杖:“空杆也有20公斤呢。”
到底是林霁予理亏,不忍心吓狠手推开伤员,只能任劳任怨,扶着季谒上楼。
季谒把外套脱下,随手放在玄关,林霁予抬头,看见他宽阔的后背,眉头猛地皱紧。在医院时没仔细看,这会儿,季谒轻薄的灰色毛衣背后竟然渗出血色来。
她追上去,拉住季谒:“你都流血了,自己没感觉?”
季谒见她眉眼尽是担忧,反而安慰道:“就是有点疼而已,医生不是说了,没有大碍。”
林霁予伸手去拉他的衣服:“脱了我看看情况。”
林霁予毫不避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还用眼神示意他快一点。
季谒的耳朵在她的注视中慢慢变红,他神色古怪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两手交叉握住毛衣下缘,向上一拉,毛衣连带打底t恤一起被拽了下来。
季谒浑身的肌肉跟着他的动作起伏,没有了布料的遮掩,漂亮得很直接。但林霁予没空欣赏,她眼中只剩肩胛骨处那道4、5厘米长的伤口。
伤口不深,却一直在流血,起始处承担了绝大部分伤害,血肉略微外翻,显得很狰狞。
林霁予用手抵着他的后背,凑近看:“怎么刚才在医院没发现?我们要么再回去一趟,看看是不是需要缝针吧?”
季谒不以为然:“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
“你家有医药箱吗?我还是得给你处理下。”话音未落,林霁予就开始急切地环顾四周。
“有,在这边。”季谒往卧室走,林霁予亦步亦趋地跟着,见他找出一个小药箱,马上接过,打开便开始翻找。
好在箱子不是摆设,倒是有纱布和碘伏。
“去,坐床上,我给你弄。”林霁予像一个夺回武器的女将军,指挥起季谒来。
小兵季谒从善如流,坐在床边,用后背对着她,暗自庆幸,好在这段时间有好好锻炼,状态甚佳。
林霁予用沾了碘伏的纱布轻蹭季谒的伤口。她离得很近,呼吸如蝴蝶振翅,掀起一阵令季谒浑身发麻的细风。
她指尖的温度隔着纱布传过来,竟然烫得他从耳后到脖颈都在发红。
处理完伤口,林霁予才发现两人似乎靠得太近,她避嫌似的站起身,站在季谒面前:“好了,不过肯定要留疤了。”
说完,林霁予一低头,看着季谒的脸,愣在原地。
季谒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因为你落下的疤又多了一条。你还真擅长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
我听不得别人说你。
季谒面部轮廓很锋利,眉骨高耸,左边却是一条断眉,被一道明显的短疤贯穿。
这道疤也是林霁予和季谒之间的结绳记事。
大一下学期,林霁予和季谒刚恋爱不久,季谒处于被生活所迫才委身于人的别扭期,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林霁予主动,季谒勉强配合的阶段。
林霁予对季谒可能没那么喜欢自己这件事心知肚明。她本来是唯结果论的得到主义,只要人属于自己,目的达到就行。
就在这段时间,袁漾出了事。看上去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林霁予,状态变得很差,让人十分担心。宋倪也没到好到哪里去,两个女孩都是自顾不暇。季谒只好始终在一旁陪着她。
宋倪和袁漾两个人都对影像视觉很感兴趣,平时就习惯拿相机和手机拍摄生活片段。袁漾去世后,宋倪经常翻看她们一起拍摄的东西。画面里,袁漾那样鲜活,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个年轻的女孩已经不在人间。
午夜梦回,宋倪惊醒,发现宿舍还是那样,袁漾却不在了。她总是觉得一切是假的,不是她掉进了一个没有袁漾的梦,就是袁漾掉进了一个离开她们的梦。
宋倪颓废了几天,终于决定制作一部关于袁漾的短片。为了不让所有人忘记袁漾。
宋倪在微信上请求袁漾的母亲提供一些资料。可能还在伤痛期,袁母原本是拒绝的。但是很快,照片、视频以及袁漾生前留在老家的一些旧物,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打包发了过来。
宋倪花了很长时间做剪辑和包装。林霁予见她这么上心,自告奋勇提出,由她出钱出力搞定场地和设备,办一场小型的露天放映。
因为种种原因,她们没有被邀请去参加袁漾的葬礼。这场放映,也是她们作为好朋友为袁漾准备的告别仪式。
只要有可能认识袁漾的人,林霁予都发出了特意制作的实体邀请函。其中也包括袁漾的亲人。
他们远在外地,林霁予便让宋倪将实体邀请函拍了照,发给了袁漾的母亲。
为了办好这个仪式,林霁予请学校电影社团的负责人配合,让对方以丰富学生课余生活的名义,向学校申请在操场上举办公开放映活动。
作为交换,林霁予给他们的社团活动室买了幕布和投影仪。
对方对这份馈赠很满意,也比其他人更懂得和支持她们在做的事。负责人带着社团成员,连当天的现场布置也给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