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所见,林二姑娘或许只是想有块跳板,有尊严地活着,可如若是这样,为何一定要是皇兄,不是别人。”
萧沂的目光炯炯有神,想要将她穿透,林惊雨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第三次问,“除了他,为何不是别人。”
“因为那是姐姐的。”林惊雨昂起头,嘴角被咬出血,她歇斯底里,将所有埋藏在心中的肮脏的,卑鄙的,一一发泄。
“因为那是林琼玉的,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什么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我知道庶不敌嫡,知道那些全是奢望。但就连一块糕点,我只是拿了她不要的一块,就被大夫人认定是小偷,双手被打肿,我知道大夫人是在针对我,凡是关于阿姐的,她都针对我。我想阿娘终是会心疼我的,可我当我哭着跑去找阿娘时,阿娘却说,就算是阿姐不要的,也永远轮不到我。”
林惊雨抽泣,抿了抿唇,愤愤道:“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抢走林琼玉的一切,包括太子妃之位。”
她含着泪嗤笑一声,“殿下,你瞧,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虚伪的外皮,臣女如你所想,便是那般卑鄙。”
她将一切皆刨开,然后紧盯着萧沂,眼泪糊了视线,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于是她抬手将眼泪抹去,却还是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中的晦暗不明。
萧沂忽然想起了儿时。
爹不顾,娘不在,受妃子白眼,在永巷任下人欺凌,还要防着暗箭。
也曾有一次,他只是拿了一根皇兄不要的狼毫,就被认定是小偷,在坤宁宫前,炎炎夏日曝晒,跪了一日,膝盖血肉模糊,只能强撑着,因为他知道生来卑贱,没有人可以救他。
于富丽堂皇的皇宫,狼毫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物件,但让他跪着,欺辱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惊雨眼泪啪嗒不停掉落,她手上的伤口还未处理,有点发炎。
看着很疼,可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委屈又倔强地盯着他。
萧沂忽觉得,或许真如她所言,他们同病相怜。
林惊雨正猜测他眼底情绪,萧沂忽握住她的手腕。
林惊雨不明所以,“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不答,从案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药瓶,他慢条斯理将其中一瓶取出,药粉洒在林惊雨的手掌上。
原是在给她上药。
只是药粉抵掌心很刺痛,尤其是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她的伤口时,林惊雨吃痛蹙眉,“轻点,轻点。”
萧沂瞥了眼她难受的神情,下手不自觉轻了些。
他承认,他今日有些怜惜她的眼泪。
姑娘的眼泪,果真是个麻烦事,尤其是林惊雨的。
“为何不清理伤口。”
林惊雨撇了撇嘴,“我回到家中就是小娘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嫌我抢了阿姐的位子,还摔了手镯,哦对了,殿下若是想责怪人,就责怪她去,她虽是我亲娘,但我并无意见。”
“为何。”
“我为何这般白眼狼?”
“我是问,她为何要这般对你。”
“谁知道,许是家中无男丁,她想攀附阿姐,才这般谄媚。”
“林二小姐那番遭遇,真让人怀疑,许是林大小姐才是你阿娘所生,而你……”他抬头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意味深深。
“我是大夫人所生?”林惊雨嗤笑一声,“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若我是林家嫡女,那是否如今殿下所追求的,应是我才对。”
他回之一笑,“愿如林二姑娘所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可真会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