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瑶睁开迷蒙睡眼,感觉摸不清今夕何夕。
“我们要在天彻底亮前赶到,不然会被扣工时的。”看着大家迟钝的动作,马薇薇略带严肃说道。
徐瑶瑶认命般起来洗漱,将自己唯一一件长袖长裤棉布套衫穿上,戴上昨天布包里翻找出来的手套,又转身拿了一件材质硬挺些的上衣裹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七月太阳最是毒辣,晒黑了事小,晒伤中暑事大。
马薇薇看着她这身装备,赞许地点了点头。
转过头看到林楚云穿着短衫,马薇薇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林知青,你最好是换件长衫,头带个帽子或者像徐知青这样包住。”
林楚云咬着下唇,她哪里是不想换,而是根本没有得换。
她总共也就两套夏衫,家里人为了省布料做的是短袖七分裤,其他就只有冬天的棉衣,这酷暑难耐的季节根本就用不上。
马薇薇看她涨红了脸闷不吭声,突然明白了什么,怕她尴尬急忙转开话题,“那行,我们先去高粱地上集合,大队长会给你们安排活计。”
林楚云可不会觉得她转移话题是好心,她只觉得马薇薇和徐瑶瑶是同一队的,纯粹是故意为了让自己出丑为难自己。
徐瑶瑶跟在马薇薇后头,看向一旁极少说话的知青张珍。
这人是真的沉默寡言,昨晚到现在都没见她说话过,到点就睡天亮即起,存在感极低。
秋天田野上,大队长站在高粱地山坡处,底下村民各司其职干得热火朝天,炙烈阳光撒在火红高梁上显得愈加夺目。
他们这批人来得不巧,正好赶上秋收大家伙争分夺秒抢收的时刻。
徐瑶瑶被大队长指派去拨米粒儿,对比于在太阳底下抢收高粱,这活计已经是大队长看在她那张白嫩小脸上手下留情了。
“听说了吗?陆大保家里那位怀上了?”
这种乡里乡村地界小板凳坐下一聚就是各家八卦,徐瑶瑶一边努力玉米粒儿作阶级革命斗争,一边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
“他家里哪位啊?没听说陆江娶媳妇儿了啊?”
刚提起话头的妇女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灰色衣裳,眼里紧盯着手上玉米,手上熟练地剥着玉米,没两下子就剥完了一根,丝毫不耽误回话,“那哪能啊?是那后娶的陆大婶怀上了!”
“什么?真的假的?”对面妇人瞪大了眼睛,手上动作都停了一瞬,才继续说道,“那陆大婶都得有个四十岁了吧?”
“可不是?这下陆江这下可就难娶媳妇了,还有前头留下的陆家小闺女,恐怕得更受蹉跎……”
“他们俩总归是陆大保亲生的,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是不知道,那陆家小闺女日日被那陆婶子指派去后山上捡柴火,后山那地儿一堆鬼都嫌的杂草,我们上去都嫌骇人,哪里能让那么个五六岁女娃娃去捡柴火?我寻思着指不定是生着点让人去了回不来的心思呢!”
妇人许是也发觉自己说得过头了,声音越说越小。
对面的人却听得兴起,“当真可怜见的,陆江那小伙子老实本分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爸!”
徐瑶瑶对他们讲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倒是对那杂草丛生的后山起了兴致。
她们家从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是学医的,爷爷倒是对这方面半点不开窍,但是据说姑奶奶倒是尽得曾祖父真传,后来身为中医院士的爸爸又遇到了骨科大夫的妈妈,她们家大小也算个医学世家。
徐瑶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可以说是背着本草纲目长大的,对中草药类目有着浓厚兴趣,大学报读的也是药剂学。
这山上宝贝,那可是数不胜数,只是这个时候山上的野兽也多,她一个小姑娘上山不大安全,估摸着只能在外围转转。
太阳落山时分,徐瑶瑶拉着自己不到别人十分之一的竹筐交给了计分员,看到他望着薄薄一层底的玉米粒欲言又止,徐瑶瑶深刻意识到如果要靠工分养自己,那她恐怕分分钟得饿死。
剥玉米粒这种活力虽难度不强,但玉米棒子是晒干的,干硬难剥十分费手,尽管徐瑶瑶做好了充足准备,一天下来,那双带着手套的手也长出了好几个水泡。
徐瑶瑶拖着疲惫身体回知青点的路上,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得找个机会上山看看。
第二天因着手上水泡压根上不了工的徐瑶瑶托着马薇薇向大队长请假,一开口就接收到马薇薇恨其不争的眼神,徐瑶瑶心虚地将其送出门,而后立马出门往后山的方向走。
一上山她就目标明确地专往溪流灌木旁寻着,一般草药喜好生长于湿润肥沃的土壤里。
从太阳初升找到正当午,她晒得满脸通红之际,终于在一处山谷旁发现了一整片白芷。
白芷是一味中草药材,可入药亦可直接服用,有活血生肌止痛之用。
她并没有立刻开始采摘,白芷采摘后必须尽快进行晾晒,不然会影响药效。
知青点到处都是人,她不能在知青点晒药材,高调不说,万一被动点手脚再带个高帽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找到了白芷,她记下具体方位就开始往回走,但这蜿蜒的山路绕得很,徐瑶瑶一不留神走错了岔路,没一会儿就彻底认不清路了。
幸好她沿路作着记号,一条条辨别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已过正午的太阳依旧猛烈,徐瑶瑶擦了擦额头上汗珠,耳边传来一道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徐瑶瑶眉头一皱,好歹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是不信鬼神的,只是经了穿越这一遭到底对那套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言论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