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心头的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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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门可罗雀的缀锦阁,在停业整修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重新营业的日子。
门口贴着两张布告,材料用的是上好的素绢,裁剪成衣裳的样式,上面用醒目的彩墨写着平价锦缎首饰和开业优惠的消息,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
门口维持秩序的,竟是二十多名精神抖擞的官差。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今日竟全都笑脸迎人,惹得许多人暗暗嘀咕:该不会是缀锦阁的伙计们胆大包天,穿了官差的衣服来骗人吧?
当然,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因为官差的缘故,来往的行人不知不觉地对缀锦阁生出了几分敬畏。
郑娴儿从后堂出来,隔着一道珠帘看着外面的盛况,莞尔一笑。
今日她穿了一袭素白绉纱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竹青色褙子,写意的玉兰花刺绣点缀在衣角、肩头,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清雅脱俗。
“东家,您来了!”程掌柜看见她,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郑娴儿点点头,迎着人群走了过去:“说过多少次了,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就好。”
程掌柜大笑:“‘桐君姑娘’这个名字叫了三四年了,顺口是顺口、亲切也亲切,但怎么说也比不上‘东家’两个字来得亲近不是?再说,您如今已是楼家的少奶奶,我们若是一直喊您‘桐君姑娘’,只怕楼家的老爷太太会着恼!”
郑娴儿白了他一眼,笑骂道:“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偏有一车子话等着我!”
此时门口正有两位贵妇带着自家女儿在看热闹,恰巧一字不漏地将这番对话听了过去。
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转过来,惊愕地看着郑娴儿:“这不是楼三奶奶?传说您是这缀锦阁的新主人,竟是真的了?”
郑娴儿认出来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林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快进快进,这里吵闹得很,咱们直接上二楼去吧!”
林大小姐笑嘻嘻地拉了旁边一个妇人过来,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娘!旁边那是我姨母和我表妹!”
郑娴儿从从容容地见了礼,笑道:“转眼也有两个月没看见林大小姐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可见我这缀锦阁是开对了!”
林大小姐笑道:“兰园雅集十天半个月就有一次,你见不着我难道还是我的错吗?分明是你自己清高,瞧不上我们这些野丫头吧?”
“冤枉冤枉!”郑娴儿大笑,“我心里倒是想去呢,可我婆婆总说我不识趣,说你们是小姑娘家聚在一起热闹的,我一个寡妇何苦去扫你们的兴!”
“嘁,她倒还记得自己是个寡妇!”旁边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嘲讽了一句。
郑娴儿看那人衣着普通,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小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林大小姐倒想替她打抱不平,让郑娴儿一把给拉了回来:“罢了,嘴长在人家身上,让她说去!”
说了这一会儿,林大娘子终于插上了话:“这位就是楼家三奶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标致人物!”
郑娴儿大大方方地见了礼,又笑道:“夫人就别谬赞我了,我生得再标致也没人给我说媒来,倒还不如不标致的好!”
林家母女闻言齐齐大笑。
林大小姐的姨母在旁边看了郑娴儿好一阵子,忽然开口问道:“楼三奶奶身上这缎子,不正是上次鲁四娘子买的那种?”
郑娴儿随手扯了扯衣袖,笑道:“明夫人好眼光!这正是鲁四娘子穿了险些丧命的那匹料子,据说是有毒虫卖不出去了,我便拿来给自己做了身衣裳,我倒要看看赶明儿我自己死不死!”
开门做生意,认人是一件大事。郑娴儿这几天闲来无事,早把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底细打听了个遍。因此林大小姐一说是姨母,郑娴儿便知道旁边这位就是状师明秀才的娘子了。
明夫人见对方一开口就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下立时添了几分喜欢,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真诚了几分:“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也只有蠢货才信它!那件案子县太爷早已断得明明白白了,如今谁再说缀锦阁的料子有毒虫,那也不用买衣裳首饰了——猪脑袋怎么装饰也是猪脑袋!”
郑娴儿听她骂得痛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算是知道林大小姐这性子随谁了,这对老姐妹都是妙人啊!
见郑娴儿与两位长辈聊得热闹,林大小姐有些不乐意了:“喂,你是我的朋友,难道不该多陪陪我吗?”
郑娴儿轻笑:“好好好,陪你!既然是朋友,今儿不管林大小姐看上什么,我都免费奉送如何?”
林大小姐吓了一跳:“你不赚钱了?”
郑娴儿拉她走到柜台前,笑道:“开门做生意不过是图个热闹,谁认真想赚钱了?楼家虽不富裕,好歹也还有几亩田庄度日,哪里就落到需要我亲自出来赚钱的地步了?”
“我正要问你呢,”林大小姐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楼家怎么会允许你出来做生意的?你婆婆就不怕名声不好听吗?还有,我刚才听见掌柜的叫你‘桐君姑娘’,我最佩服的那个桐君姑娘该不会真的是你吧?”
郑娴儿掩口一笑:“你一下子问了一大串问题,让我先答哪个的好?”
“先说你是不是桐君姑娘!”林大小姐最关心的是这个。
郑娴儿伸手在胸前摆了个戏台上老生捋胡须的动作:“实不相瞒,正是区区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