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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第1页)

梁衔月和老爸驾车行驶在马路上,刚下过了一场暴雪,路上竟然已经没什么积雪,马路两边堆起了高高的雪墙,那是除雪车作业后留下的。

梁衔月把脸贴在车窗上惊讶的说:“市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除雪车了,我还以为到村里这条路不好走,没想到除雪车也早早来过了。”

梁衔月家所在的城市叫安城,是一个本省人可能都不熟知名字的小城市,除雪车虽然有,但是不多。通常下了一场雪,等不及除雪车出动就化了,这还是梁衔月第一次看到除雪车有这么大的工作量。马路两边堆起来的雪堆都有一人高,车辆就好像行驶在隧道里一样。

梁康时一点也不惊奇,要是路上的积雪没人管,他才不会带着女儿出门。“我早就给村里打过电话,早上雪就除的差不多了。别看天气预报说有暴雪的时候大家都不信,市里可是严阵以待,雪刚开始下除雪车就上路,今早所有的道路都能通车了。”

梁衔月一阵唏嘘,这天气真是怪得很,谁能想到这才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雪,而且第一场雪就是大暴雪,鹅毛一样大的雪花下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积雪比膝盖还高。她家这里又不是多靠北的地方,往年12月也未必下雪!

当时她看见手机上天气预报那密密麻麻的雪花,还以为天气APP出了Bug,上网一

搜才发现,全国将近13的省份都发了暴雪预警,一股强劲的寒潮南下,今年怕是个冷冬。

大雪下到晚上,梁康时就开始不安,他家老宅子在村里,这几年搬到城里以后就没人住了。房子这东西越没人住越容易坏,万一让暴雪给压塌了那可就糟了。

普通的暴雪倒还好,大雪的雪花又大又松软,房檐也有坡度,风一吹雪就下来了。但是这次的雪因为是十月份下的,温度还没那么冷,先落地的都化成了水,又在降温种结了冰,这可就粘在屋顶上了,再加上一丝风也没吹,梁康时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一大早打了几个电话,吃过早饭就准备回村去看看。

进了梁家村,还没到自己家,梁衔月就看见好几户人家的屋顶上搭着梯子,站在梯子上面的人正拿着竹竿打雪。倒不是房子盖的不牢固,一场暴雪就怕了。而是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可能还要下雪,一场不要紧,多来几场谁家的房顶受得了。就算对自家房子有信心,走出家门就可能被房檐上滑下来的积雪劈头盖脸的砸一通,那滋味也不好受。

路上的雪有人扫,她家大门前和院子里可是“一片净土”,厚厚的雪地白的耀眼,一脚踩进去小腿都看不见。几棵枣树和梨树变成了玉树琼枝,漂亮是漂亮,仔细一看几棵树都有枝条被雪压断,屋顶更是凭空高了一尺。

父女俩从院门口跋涉

到放着工具的厢房,鞋子里都进了雪,袜子又湿又凉。车上带了雨靴也没用上,积雪比靴子还高,雨靴靴筒又宽大,穿上就不是渗雪了,那是往鞋子里装雪。

“这种时候还是雪地靴方便。”梁康时感叹道。他也不是不知道,主要是因为家里没有。这边雪下的不多,冬天也不怎么冷,都不爱穿又笨又重的雪地靴。

梁康时把一双干净的袜子塞到梁衔月手里,叫她换好了去一边坐着,等他铲出一条小路来再出去。

梁衔月不乐意:“我也是回来干活的。”

梁康时没办法,给她指了个事做。梁衔月拿着一根长竹竿,上面绑了一把小扫帚,又撑了一把伞,去打几棵果树上的雪。

积雪不仅会压伤枝条,化雪的时候果树还容易冻伤。这几棵果树都是她出生没几年种下的,年岁和她差不多大,小时候年年都吃上面的果子,枣子脆甜,梨子皮有点厚,但是果肉清甜多汁,现在虽然不住在这边了,这几棵果树要是冻死了她还是心疼的。

梁衔月用脖子和肩膀夹着伞,高举着竹竿去拂枝头的雪,这个时候树还没落叶,枝头的雪沉甸甸的,一个个雪块砸在伞面上,发出噗噗的沉重声响。

脖子也酸,手臂也酸,她好不容易打完了一棵树的雪,立刻跑到一边蹲下来休息。等再一抬头,梁康时已经铲出了一条路,不用再趟着雪走了。

梁康时拄着铁楸站在一

边,一叠声地问着:“饿不饿?冷不冷?去车上吃点东西暖和一下吧?”

梁衔月摇头,梁康时已经拿过了她放在一边的竹竿,走向另一棵树,梁衔月赶紧追上去给老爸打伞。

梁康时一边麻利的扫着树上的雪一边说着今天的安排:“把这两棵树弄完咱们就吃饭,下午把房顶上的雪打了咱们就回家,我看着天又阴了,别是又要下雪。”

他们家旁边就是村里的小超市,父女俩买了两桶泡面,借着超市里的热水,凑合吃了一顿。下午的工作量不小,就算不管院子里的积雪,光是只管四间大瓦房、一个放工具的厢房和一个装柴火煤炭的仓房这几个房顶都有的忙。

别看房子数量不多,可是梁衔月家宽敞明亮,又不用考虑什么房价公摊,每间房面积都不小。听她爸说了,家里的老房子没人住总是不行,没了人气房子迟早要坏,他和梁妈还存着一点年纪大了从城里回来养老的心思,今年重新铺了地暖,窗玻璃都换成了保暖的双层玻璃,想着能不能租给哪个爱惜房子又知根知底的村里人。只不过虽然条件好,但是要求也多,农村里的房子不好租出去,房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客。

梁康时晃了一圈,决定先从厢房开始干,瓦房的顶有坡度,雪块要是一起滑下来容易把梯子撞翻,但是他们家的厢房是平顶的,而且和瓦房连在一起,可

以从上边爬过去。

梁衔月用铁锹把屋顶的积雪推下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梁康时,她爸正跨坐在房脊上,手里也是一把铁锹,看着还算稳当。梁衔月叮嘱了梁康时几句,视线突然转到了房脊头的脊兽上。

说起来自己的名字,也和这脊兽有点关系。

当年梁衔月出生是早产,又正好赶上一个雪夜,救护车迟迟不来,梁妈眼看着就要生了,梁康时只好匆忙找了村子里做过接生婆的王大娘,好在生产的过程还算顺利,救护车还没到,梁衔月已经落地了。

梁康时把王大娘送出门的时候,回头一望,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轮皎月高悬,正好升在房顶的脊兽附近,那不知道是什么神兽的脊兽大张着嘴巴,仿佛衔住了月亮似的。

梁康时当即就定下了女儿的名字,虽然没有宝玉衔玉而生那么大的神通,但他女儿出生时脊兽衔月,将来也是要有大出息的。

至于起了这个名字的梁衔月有没有大出息,问起梁家村的人,他们肯定是要竖起大拇指的,人家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就去了大城市工作,月薪上万,妥妥的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只有梁衔月自己知道,大厂996两年,本来就不太行的身体更差了,精神萎靡,大病一场后,梁衔月和梁妈在视频里痛哭一场,转头就拿着这两年的积蓄辞职回家了。

家里所在的城市是个

小城,没有她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但梁衔月已经决定暂时休养两个月,再去别的城市找一份强度没那么高的工作。

梁衔月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一路求学到工作她见过更多比她勤奋、聪明、坚韧得多的人,但是她一直是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的。她是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小孩,二十五岁了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她只哭诉了那么一次,父母就坚定支持她回家休养,哪怕她要辞了那个在别人眼里“光明万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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