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见她麻利地干完了这些活,似乎很是沮丧。他有些没精打采地道:“将军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吗?”
黎锦见阿诚意气消沉,便宽慰道:“等送山里红的人来了,就用得着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诚摇摇头道:“我不想待在别处。阿诚只想待在将军身边,等着将军什么时候用上阿诚。”
黎锦道:“好吧。”
黎锦想了一想,阿诚大约是不愿与不熟的人待在一起。而徐妈给阿诚安排的住处,当然是与别的下人共用的,他不愿待在那种地方,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黎锦就不劝阿诚回去休息了。她心里还暗想,可惜现在没什么条件,不然真应该让阿诚单独住一间屋子。这计划在黎锦脑子里转了转,也先搁置了,眼下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做。
等孩子们摘了山里红送来,想来还要一段时间。
黎锦又想起,自己的床还没铺呢。昨天已经在床板上敷衍睡了一夜,现在先铺床吧。
黎锦道:“阿诚,你可先去我那屋子里坐一会儿。”
阿诚听了略有些惊讶,道:“我到将军房中闲坐,不好吧?”
黎锦道:“你不愿在我屋子里坐着也可以,但你总得有个地方坐着歇息吧。”
老将军的屋子,虽然白天一直敞着门,也有椅子,想是预备接待随时可能会来的客人吧;但阿诚与老将军又不熟,去他那里叨扰似乎并不好。
黎锦特意想了想,也只有自己的屋子能给阿诚提供个坐下来的地方。
黎锦的屋子很小,也就没放椅子。她坐着的时候,一般就直接坐在床上。
但黎锦的屋子里,还放了一把很小的“马扎”。
这东西别名“胡床”,是一种轻便的坐具。
它以木棍与粗布制成,可以折叠成扁平的形状,能够绑在马上,以便下马时可以就地休息,故名马扎。
黎锦将自己房中这把马扎拎了出来,递给阿诚,道:“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我铺完了床就出来。”
说罢,黎锦转身进了屋子,打开自己千里迢迢拿回来的行李,就一面翻行李、一面铺起床来。
黎锦生活一向简朴,就算她想自称两袖清风,也不算多夸张。
行李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是些黎锦觉得有意义的东西。
黎锦的计划里,还有一些细节尚未考虑周全,她一边铺床,一边想这些细节。
这种单纯动手的时候,她脑子转得通常比平时还快。
从行李里,黎锦忽然翻出了一面锣。这是她当将军时,用来呼唤稍远处的手下,或是开会时让昏昏欲睡的人重新清醒的。因为是近乎祖传的私人物件,她便从老家带到了边疆,又从边疆带回了这里。
黎锦又翻出了一叠药铺包药用的黄纸,还很新,从未使用过,纸质也很光滑。这叠黄纸让她有些困惑,死活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又为何特意带回来的。她稍微一回忆,没想起来,也就不想了。大约是偶然得到的,回京那天走的急、心情也乱,就顺手带回去了吧。
这一面锣和一叠黄纸,本是极其无用的东西,但黎锦却看得很高兴。之前有些苦恼的问题,有了这两样东西,恰好可以迎刃而解了。
黎锦铺好了床,拿出了行李里将来或许常用的东西放好,就出了小屋子的门。
她一出门,就看到阿诚眼巴巴地坐在马扎上,似乎一直望着她所住小屋的门。
“将军!”一看到黎锦出了门,阿诚也马上站了起来。
阿诚的皮肤白皙,相貌清纯俊秀,一双眼睛更是又黑又亮。他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怀疑是只成了精的小狗,乖巧异常。
阿诚认真看着她的时候,神态很是动人,甚至有点楚楚可怜的气质,令人心生怜爱。就连黎锦都有些招架不住,觉得被他这样看着很不好意思。
“我的私事儿办完了,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黎锦说道,“阿诚,你会用纸包药吗?”
阿诚听了黎锦的话,露出了有些迷惘的神情,他道:“将军,什么用纸包药?阿诚听不明白。”
黎锦道:“你不会也可以。现在我恰好不忙了,可以设法教你。”
阿诚道:“多谢将军。”
黎锦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差遣你干活儿而已。”
阿诚认真道:“那便是谢将军让我有事可做。”
黎锦笑了,正要同阿诚继续说些闲话,大杂院门口的地方却传来一声叫喊。
“鱼将军在吗?!”是个少年微哑的声音。
刚对阿诚说过的话,立刻就要食言了,这让黎锦觉得有些不自在。
送山里红的孩子们一来,这就到了该劳动的时候了。没办法,忙完了再教阿诚包药吧。
但继续干活也不错,黎锦本来就不怎么想在忙碌的时候抽空休息。她更喜欢忙完了心里惦记的事儿,再考虑放松。
第一个来送山里红的,应当是之前扮演过小鸡的一个少年。
黎锦不怎么认人脸,曾和她多说过几句话的孩子她倒还认得,其余的孩子就只是依稀眼熟而已。
这少年年纪约有十一二岁,头发微黄而肤色微黑,端着一整盆的山里红。
见黎锦出来,这少年便道:“可是这种果子?你要我倒在哪里?”
黎锦点点头,道:“正是这种果子。你先倒在这锅里吧。”
她说的是自己刚擦洗过的那口大锅。找个大盆一时并不容易,先用这口锅凑合着盛装算了。
少年往锅里倒山里红的时候,黎锦也刚好摸出十文钱来。少年倒完山里红,黎锦便十分痛快地把十文钱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