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会了的东西,若想为难她反复去做,蒋妩是断不肯的。
是以孙嬷嬷才高兴了一会子,以为终于可以拿捏她了,到最后终究是落了空。
午膳是四菜一汤。这些日子家中因父亲的事,不仅银钱紧张,就连银姐灶上的活计做的也没心思,蒋妩是个爱美食的,又想是霍英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是以吃的很撑。
原本午睡的时间撑的睡不着,就在翠竹苑里胡乱走动纳凉。
如此悠哉之时,后宅中采莲也去回了苗姨娘的话。
“……大人特地去看了蒋三姑娘,说了约莫盏茶功夫的话儿,离开时大人似乎心情极好。”
苗姨娘此时正与郑姨娘、周姨娘和王姨娘三人凑了一桌打牌,闻言全没了玩下去的心思,叹息了一声。
郑姨娘索性将牌一推,愤愤道:“那蒋三娘到底哪儿好?我前儿还听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粗鲁女子,恐怕你我屋里的婢子都比她好些。如今还没过门儿呢,就如此狐媚……大人也是的,不顾及我们姐妹,好歹也要顾及苗姐姐吧?”
郑姨娘的三叔是霍十九的义子,她虽是庶出,可生的容貌艳丽,家中又很重视,霍家从不短缺他们用度,郑家又时常的递些银子钱来。郑姨娘出手阔绰,一来二去就在妾室中有了些声望,说话也胆大一些。
苗姨娘摇头不语。
周姨娘舞姬出身,王姨娘的远房表叔是霍十九的义子,二人出身不如郑姨娘,地位不如苗姨娘,此即当然随声附和。
原本热闹的牌桌,就变成了蒋妩的批判会。
然而蒋妩哪里会在乎人说她什么?她连续几日都照着要求。辰正便来,酉初回府。她倒是享受出来“散心”的日子,可苦了孙嬷嬷。
原本想调【教蒋妩,却被蒋妩每日抓在身边立规矩,原本肚子上的肥油都熬掉了一层。
眼见天儿热起来了,蒋妩在廊檐下纳凉嗑瓜子时,孙嬷嬷便以上恭桶去为由溜了出去,直奔着霍十九书房去了。
霍爹
霍十九的书房是禁地,平日从不让人踏足,即便那日苗姨娘来送莲子羹也是叫小厮拦在了门前,去请过了霍十九示下才敢放人进去的。
是以孙嬷嬷这会子也被拦在门口,客气的与小厮道:“我是来回大人蒋三姑娘的事儿。”
谁都知蒋三姑娘是大人亲自选中为妻的,府内人又素畏重霍十九,小厮忙道“知道了,这就去”,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院中。
到廊下,恰遇上曹玉出来,小厮笑道:“曹公子,孙嬷嬷来回蒋三姑娘的事儿呢。”
曹玉女孩儿一样秀气的脸上便有些疑惑,心内猜测“难道是蒋三又作出什么祸事,孙嬷嬷扛不住了?”
既然是来回霍十九,曹玉自然不能怠慢,进了梢间去回话:“爷,孙嬷嬷来了。”
霍十九穿了件茶白云锦仙鹤纹直裰,肩上搭着缥色锦缎褂子,显得淡麦色皮肤光润无暇,正歪在圈椅里看《孟子》,闻言抬眸,“怎么说的?”
“只说是有话要回。”
扔下书,霍十九活动了下脖颈,慵懒道:“八成是孙氏受不住了。让她进来吧。”
曹玉闻言,脸上就有些发热,道“是”退下引了孙嬷嬷进来。
孙嬷嬷跪在博古落地圆光罩相隔的外间,老远就给霍十九跪下请安,“奴婢见过大人。”
“嗯。怎么回事儿?”
“回大人话,奴婢来回大人蒋三姑娘的近况。”孙嬷嬷说话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话毕没得回音,小心翼翼抬眸迅速看了霍十九一眼,见他并无不快,才放心大胆的道:“蒋三姑娘极为聪慧,讲过的规矩一次便能记住了,不但记忆力好,且本质悠闲,还很好学。”
本质悠闲,那就是懒。所谓好学,是问的多。
霍十九噗嗤一笑,露出编贝一般洁白的牙齿,玩味道:“她都怎么好学了?”
“姑娘好学,府中之事大约都以了解,如今奴婢所知的已经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也就是说没什么她能教导的了。快饶了她吧。
孙嬷嬷那样性子,竟然能短短几日时间叫蒋妩“折磨”成这样,霍十九觉得好笑,眼前却浮现那日与他说话时,她不卑不亢的神态和眼神中闪烁的调侃和不屈。
那种不屈,真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是么。既然三姑娘如此好学,又如此聪慧,想来应该学习的差不多了,我便去瞧瞧到底学成什么样儿。”
霍十九起身,随手将褂子扔在铺设淡绿色弹墨椅搭的圈椅上,缓步走向外头。
孙嬷嬷忙跪退到一旁,待曹玉跟着霍十九都到了门前,才忙爬起来跟上。
蒋妩这会子吃过了瓜子,正端茶漱口,以帕子掩着将漱口水吐在白瓷描金的精巧痰盒中,眼角余光见霍十九在前,曹玉与孙嬷嬷在后进了门,便了然笑了,起身缓步迎上前来,屈膝道:“大人。”
霍十九脚步一顿,凝视她片刻才道:“嗯,这一调理,果然整个儿人都不同了。”
蒋妩莞尔不语。霍十九故意讽刺她从前没有闺秀的模样,亏得他“帮忙”才脱胎换骨。
不过她如今要的,就是霍十九对她“规矩”上的肯定。
“多谢大人赞赏。”低柔声音温和柔婉,优雅跟上霍十九步伐。
曹玉与孙嬷嬷对视一眼。
如此仪态万方千娇百媚,还是那个“河东狮”吗!
霍十九在首位坐下,立即有婢子捧着烫金描漆的茶盘进来重新换了茶。
蒋妩便在一旁俏然立着,端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