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清风就冲着其母于氏吐了下舌头。
说话之时,大伯父蒋宗文和三叔蒋崇文已与蒋学文相互见过礼。
唐氏笑道:“他们兄弟自然有话说,咱们妯娌去里间,也好说些体己话,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呢。”
钱氏和于氏都笑着起身,与唐氏挽着手臂亲热的往梢间去。
蒋晨风则笑着对蒋清风道:“走,去我那吃口茶去。”
蒋清风点头。与蒋晨风出往西厢房去了。
梢间,蒋嫣、蒋妩和蒋娇,正与大伯父家的女儿蒋姝和蒋婉说话儿,见唐氏三人进来,小姊妹们都起身行礼让座。
大伯母钱氏就道:“前儿咱爹听说二弟出了事儿,大病了一场,他这一病,连娘也都跟着操劳的病了,我与三弟妹忙着侍奉,竟没抽出空来个信儿,还望弟妹不要见怪。”
亲戚
“大嫂说的哪里话,我们住的稍远一些,平日里够不上,且前儿家中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是以这些日子没得闲回爹娘身边侍疾,当真是辛苦大嫂和三弟妹了。爹娘身边有你们在,我与玉茗也都放心。”唐氏温和的说着场面话。
钱氏和于氏的脸上掩不住的尴尬。
蒋家本家位于京都城西南方永定河畔的宛平县拱北城,不是住在塞外大漠,也不是住在如今被金国大皇子占领的锦州和宁远,若真的想来探望,一天时间如何也到了。况且,即便不能亲自前来,蒋家连个能跑腿送信儿的下人都没有?
当初蒋学文被下诏狱,蒋晨风曾回本家求借银子,可祖父却说“家中如今尚未分家,一切开销都是公中所有,就算要挪用也不能说用就用,如今你大伯父在外头未归,还要等他回来商议了在说。”
蒋晨风当时求了再求,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到了家中惹得唐氏大哭了一场,骂蒋老太爷心狠,又骂那些人势利,平日里占尽风光时候他们走动的也勤,一旦摊上事儿,背后指不定怎么骂蒋学文招惹是非,是借些银子,又不是要分家,难道蒋老太爷做不得主,还需要大伯父同意?
后来蒋晨风要再去,唐氏阻拦下来,说是“咱们要口志气,拼了命也要将人救出来,往后与他们少往来。”
蒋学文回来后,没有提起本家的事,唐氏也乐得不理会那些绝情绝义的人,想不到这会子他们自个儿贴上来。
钱氏丝帕沾了沾眼角,叹道:“爹也是的,当时晨哥儿来,我们竟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听了娘身边儿的丫头说了才得知的。若要知道晨哥儿去了,即便爹不允准,我私下里也是有几个体己的。”
三婶于氏连连点头,表示她也是那样。
蒋妩看惯了世态炎凉,只觉得大伯母和三婶为了自保,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
人性本恶,自私自利之心人人皆有,趋利避害也是本能。所以她不恨紧要关头弃她而去者,只更珍惜能与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者。
这会子,她心内平静,并未因危难时刻对方没有给予帮助而恼怒。
可唐氏与蒋嫣、蒋娇并不是这样想。危难时刻,同宗亲戚尚且不如外人,如今太平了,蒋妩还即将成为霍指挥使夫人了,他们还有脸贴上来,还将过错都推到老人身上。
蒋嫣都替他们脸红。
蒋娇沉不住气,眨巴明亮的大眼好奇的问:“大伯母,从拱北城到京都很远吗?”
钱氏脸上笑容挂不住了。
唐氏到底是宽和的,心内再气,也不愿妯娌之间当面闹的不快,瞪了蒋娇一眼,“长辈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蒋娇忙低垂了头道“知错了。”
三婶于氏见状笑着转移了话题,“他三叔说,侄女儿出阁是大事,特地预备了丰厚的添妆来。妩姐儿的嫁妆娘也说公中给出,我们这会子也给带来了一部分。”
钱氏也笑着点头称:“的确如此。我瞧着你府上使唤的丫头也不多,咱们这样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至媵嫁的丫头也出不起,我今儿特地带了些来,都是选得一些大方特体,办事麻利的,回头妩姐儿自个儿挑挑,看中了哪一个就带了去,相不中的就留下来服侍你父亲母亲。”
蒋妩浅笑:“多谢大伯母。”
“哎呦呦,有多大的事儿了,就值当你谢我。”钱氏拉着蒋妩柔滑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略有薄茧,像是劈柴拿斧头所致,心下鄙夷,又玩笑似的说:“妩姐儿好福气呢,往后成了指挥使夫人,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些个亲戚。”
蒋妩感觉到钱氏指尖在她手中薄茧处徘徊,心内就是一动。
这些日练习出刀练的勤,手上起了茧子,大伯母都能察觉,将来她是要与霍十九做夫妻的,他难保不会察觉,她有素来在人前不展露功夫,更不可能在霍十九面前流露出真功夫来,到时难免叫人疑心。
她要想法子遮掩才是。就算去不掉,也要想个其他正当的法子。不然就做些粗活吧。
家里清贫,丫头仆妇不多,蒋晨风虽然是个少爷,也经常会劈柴和说是活动身子,她回头也去劈柴好了,好歹能遮一遮,还能练练臂力呢。
蒋妩心内豁然开朗。
而她不言语时,钱氏只当她羞涩,又与唐氏和于氏说起话来。
不多时,外头乔妈妈已经领着张罗了饭菜,摆在前厅。冰松和幻霜进得门来行礼,“饭菜已经预备齐了,请夫人姑娘们移步。”
唐氏就招呼了妯娌先出去,蒋嫣则与蒋妩一同引蒋姝和蒋婉到外头去。
依着规矩,地当中的屏风将两边儿的席面隔开,一餐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兴,众人都默契的避开了先前蒋学文下诏狱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