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没事吧!”曹玉焦急的下了水,淤泥湿粘,一步鞋就粘在泥里拔不出来。
“姑娘,你别吓我啊,姑娘!”冰松和听雨急的也下了水。
……
蒋妩紧闭双眼,只在破水而出时呼吸两次,就含着一口水压抑住呼吸,瘫软在霍十九臂弯中。
曹玉和冰松、听雨帮衬扶着蒋妩和霍十九好容易爬上了岸。
岸边铺设整齐的石子路上,围观众人不自禁让出一块空地。
蒋妩被放平在地,只见长发披散,面色苍白,已然没了呼吸。
冰松满身泥污哽咽一声,跪倒在蒋妩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大哭摇晃:“姑娘,你不要死,你若死了,我这就随着你去了!姑娘求你快醒过来吧……”
她悲切哭声,引得在场众妇人都禁不住跟着湿了眼眶。就连方才还恨毒了蒋妩的宋可儿,此时都不免泪湿眼角。这便真真儿的生命无常,才刚好端端的人,就这么去了,可还需她再付诸一恨?
“都让开。”霍十九焦急,一面抱起蒋妩让她枕在臂弯,同时道:“都围在此处,她无法呼吸。”
随即抓着蒋妩的手,揉搓,又让她趴在怀中,让她面贴着他左上臂,右手拍着她的背,一声声唤着:
“妩儿,妩儿,好姑娘,没事的,快醒醒……”
霍十九一身狼狈,头发散乱,泥污全身,可就是这样的他,那一声声焦急又怅惋的呼唤,才叫众人看的心酸。
冰松和听雨失声痛哭。
老夫人闭目念佛,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孙氏和刘氏都已落泪,宋可儿虽有妒忌,可也悲感。
此时的蒋妩已察觉到,对岸那注意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周围不见杀气,再憋下去恐怕真要将自己憋死,这才借着霍十九拍她背部时呛咳了一声,才刚灌进去的池水都吐了出来。
骤然呼吸,肺部疼痛,浑身酸软,她只得暂且摊在霍十九身上,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姑娘!姑娘活过来了!”冰松大喜。
霍十九声音越发温柔沉稳:“妩儿,没事的,将水都吐出来。”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帮她将池水吐出,感觉到她渐渐开始呼吸,霍十九终于松了口气。
二夫人张罗着快请太医,又叫人预备热汤盥洗和替换的衣裳。
霍十九推开一旁粗壮婆子伸来要接蒋妩的手,自行抱着她站起身。虽吃重走的艰难,仍旧一路随婆子往内宅去。二人的衣袍一路滴着水,着实狼狈,瞧来却又如此深情的叫人艳羡。
蒋妩此时已经无恙,左右方才那样折腾也觉累了,索性借重他的力气,心安理得的将他臂弯当吊床来躺,绝不去想水中他渡给她的那口气。
霍十九低头望她,见她双目紧闭,湿润长发黏贴在脸上,脸色愈发苍白,着实可怜,不免轻颠了颠她,加快脚步。
特殊时刻,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二夫人直接引二人到距离芙蕖苑最近的一个供客人休息的小跨院,请霍十九将蒋妩放上床榻,又道:“指挥使与随从先去沐浴更衣,这儿有丫鬟婆子伺候,待会儿太医也就到了。”
见霍十九白净面皮上无喜无怒,又劝:“您在此处,反而不方便。”
霍十九这才点头,道:“那便有劳二夫人了。”
“哎呦,指挥使说的哪里话,毕竟是我们府上下人办事不利才让三姑娘出了这等意外,指挥使放心,我定好生照顾三姑娘,严惩那走路不长眼的死蹄子!”
霍十九面带浅笑,回头问曹玉:“将妩儿撞落水的人呢?”
曹玉道:“已经捞上来了,死了。”
霍十九笑容更加温和,“是买来的还是家生的?”
“属下查问了,是家生子。”
“那就将她老子娘叫来看着,鞭尸。”
冲突
此等嗜血之言,竟是谈笑间说出,且霍十九对英国公素来谦恭有礼,断不会在英国公府指手画脚,此番竟为了蒋妩头回霸道一次。
英国公夫人、大夫人及三夫人此即都在外间,闻言也都一惊,进了里屋,见霍十九一身泥水滴滴答答,面上含笑,那笑容却叫他们心底“蹭”的寒气直冒,竟连英国公夫人一时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二夫人机灵,给婢子使了眼色,方才陪蒋妩去更衣的碧香就悄悄地退下,出了门飞奔着去回英国公。
又拖延道:“指挥使息怒,那蹄子虽可恨,想也是无心之失,况且蒋三姑娘这会子没事,那蹄子却已殒身,何不就此罢了?也为了三姑娘积阴德。”
二夫人话一出口,老夫人才道:“阿弥陀佛,指挥使何不瞧在老身面儿上,就放了她尸首一回?”
霍十九望着床上浑身泥污,冰冷颤抖紧闭双眼的蒋妩,尤其她那双白腻的小手紧握着拳头,似竭力忍耐痛苦,不免心痛。
“国公夫人也不必劝说在下。此番既是婢子不留神,我重罚婢子,又没纠她全家之错。难不成,国公夫人觉得觉得我的处置法子不当?”
话音稍顿,霍十九越加温和,慢条斯理的道:“要么鞭尸,让她老子娘来看。要么就将她老子娘全族中的奴才都变作尸体一起来鞭。我还从未听说过身为奴仆犯了错,不必惩罚的。还是各位瞧不起在下,觉得我未来夫人合该受个奴仆的欺负?没溺死是是我们好运气,溺死了就活该倒霉?”
话到此处,霍十九竟噗嗤笑了,回眸望着国公夫人:“我虽不才,可我自己的人只能我自己欺负,是死是活我说了算。旁人胆敢动一指头试试!”
他明明没发怒,甚至说话声音没有提高,语速也没有加快,可他看过来时,老夫人却觉得平日深宅中“指点江山”的魄力都随他那一眼消弭殆尽了,动了动唇,找不出适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