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无可避,哪一箭正中马头。乌云长嘶一声栽倒在地,血流如注。
蒋妩只来得及拔出插在马镫中的脚,依旧被甩出跌在地上,紧接着便有长戟想她刺来。
霍十九看的肝胆欲裂,大叫了蒋妩的名字。眼看她就地翻滚避开刺向要害之处的剑戟,雪白的骑马装如今已经污渍满布,且零零总总的划痕已有渗出鲜血之处。
他便知道。如今蒋妩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了。
可是她一介女流能撑到现在,已着实不容易。
他们一路突围,如今已经到山谷入口。四周狭窄了一些,若给他兵马,他可扼守此处。但如今只有他们三个,追兵却依旧浪潮一般向着他们拍打。
“住手!”霍十九高呵了一声,“墨染,放我下去。”
“不成!你疯了!”
“焦将军,让你的人停手!我有话说!”
焦忠义闻言。铁胎弓挂在马鞍一侧,策马到了包围圈中。抬手示意。
包围的骑兵缓缓退后,让出了一块空地。
蒋妩起身,一手持绣春刀,另一手持匕首。戒备的退到霍十九和曹玉身旁,看着血流满地侧卧的乌云,眼眶湿润了。
到底她不是个好主人。
乌云那样的汗血宝马,本该自由的驰骋,她除了圈养它,就是让它历险,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对它。如今还害得它丢了小命。
霍十九已翻身滑下马背,缓步至她身后,双臂将她圈入怀中。蒋妩持刀的双手就缓缓垂下。
“妩儿。”
蒋妩回眸。
他佝身,下巴靠在她肩头。她的鼻尖擦过他的,二人尽在咫尺。
“看来已是穷途。在做无谓的抵抗。只是徒增伤亡。”霍十九压低声音,在蒋妩耳畔道:“你与墨染走吧,皇上要活捉我,焦忠义不会将我如何的……你就随着墨染走吧。只要你安好,我便知足了。”
他的呼吸就喷在她脖颈,蒋妩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专注望着他。随后旁若无人的吻上他的唇。
霍十九一愣,便热烈的回应起来。扳过她的双肩,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唇舌之间的交汇带着绝望和痛苦,却也前所未有的热烈,甚至仿佛撕咬。
寒风呼啸呜咽,卷落崖边树梢的雪,纷纷扬扬洒在一黑一白紧贴着的身影,蒋妩脑后长发飞舞,已破损血污的衣袂翻飞,垂在身两侧的匕首和绣春刀滴落的鲜血,在雪地染出朵朵红梅。
而二人如此相贴的画面,在血腥杀戮之后,千军万马之间,凄美的让人不忍惊扰。
曹玉闭了闭眼,竟从马背一跃而下,随手拍了下马臀,那枣红马便扬蹄嘶了一声跑开了。
霍十九与蒋妩倏然唇分,都看向曹玉。
其实在方才二人唇齿相依时,虽未言语,彼此心中都已经明了。
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霍十九希望束手就擒,让蒋妩与曹玉先逃,是以如此与蒋妩诀别。
而蒋妩则笃定自己宁肯一死也不会让霍十九被擒,因为她觉得皇上不会放过霍十九。
他们二人都希望曹玉先走。以他的功夫,杀出重围太容易了。
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做。
“墨染,你……”
曹玉爽朗一笑,手中染血的长剑挽了一朵剑花:“我这一生还从未如此痛快过。今日纵然身死,虽死无憾了!能与你二人葬在同一日,也算我曹墨染的造化。”
霍十九着了急,“别开玩笑,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将蒋妩一把推给他:“你带着她走!”
曹玉蹙眉。
霍十九也拧眉望着他。
他们二人形影不离多年,又曾有过屋顶那一段对话,对于曹玉心内所想,霍十九心知肚明,而此刻霍十九的打算,曹玉也看的分明。
霍十九分明料定自己被捕后定无活路,却也将蒋妩的一线生机托在了他身上。他是希望成全他,也给蒋妩一个依靠。
只是他料错了一点……
“啪”的一声脆响,蒋妩的巴掌落在霍十九脸上,打的他脸颊偏向一边。
蒋妩杏眼含泪,冷笑着转而飞身向焦忠义的方向急速掠去。
“妩儿!”
☆、新的开始(大结局)
蒋妩身形闪动,用的不是众人熟知的轻功,而是一种她特有的步法,结合早先曹玉所教导的那些独门心法,几乎在众人尚未反应之时就已如一道电光闪射向焦忠义。
焦忠义方才为了说话方便,已策马来到包围圈中,见蒋妩竟会抽霍十九耳光他已是愣了一下。再一眨眼,竟然看到了一道白光,随即他只听胯下战马一声惨嘶,马身轰然倒下,带着自己也要跌倒。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蒋妩飞窜到战马跟前的一瞬双膝落地弯腰后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战马下腹横穿而过。匕首毫不留情的剖开了马腹,鲜血喷溅内脏落地却都没染上她的白衣,她单脚点地返身反冲而上,踩着正在倒下的战马借力一跃,双腿缠上焦忠义腰身,一手抓着他头发,二人同时跌落在地时翻身一拧,就压在他身上。
焦忠义马上功夫大开大合,如此近身缠斗又如何是蒋妩的对手?他还想反抗,却被蒋妩抓住头发向后拉长了脖颈,匕首冷冷的贴在他的喉管和颈部动脉,膝盖顶着他后颈,冷声道:
“焦将军,叫你的人先别动。”
冷兵器特有的森寒已刺的他背脊上汗毛根根竖起,心下惊骇不易。早前三千营一战,他已见识过蒋妩的功夫身法,那时便知她的身手等闲人走不过她手下多少招。不都说她早产了女儿后身子孱弱吗!现在看来哪有半分孱弱?哪有女子会有地狱恶鬼一般令人胆寒的杀气。会有如此残暴的毫不犹豫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