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薇见她如此,也知不必多言。恰此时外间传信过来,果然是小皇帝亲自带着迎亲队伍来了。只是寻常人家娶妻,多少还要受些刁难才能迎走新妇,小皇帝亲自登门却是无人敢拦。于是消息前脚传到正院里,后脚小皇帝就带着礼官出现在了院门外。
若非礼官从她下车开始就提醒流程,楚询也老老实实的听话照办,她还能走得更快些——她忽然有些后悔让郭薇她们来陪小将军了,心上人大婚的妆容竟不是她第一个瞧见,可恶!
所幸,流程虽有些繁琐,但楚询来得也很快。
穆靖安作为新妇,今日是等在屋中的,哪怕皇帝亲至也不必出门来迎。
楚询此时心中已十分迫切,终于忍不住冲身边礼官说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迎人出来。”
礼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就连小皇帝的衣角都不见了。她去得匆匆,郭薇等人也相当有眼色,识趣的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楚询因此一进房门,就顺利的见到了等候在床边的穆靖安——她也没用珠帘遮脸,凤冠高束,露出她娇美容颜。如此盛装打扮的穆靖安,楚询也是第一次见,但与穆靖安自己照镜子时的陌生不同,她只觉心跳得厉害,一时竟看得呆了。
直到旁边不知是谁笑出了声,脸皮还有些薄的小皇帝登时红了脸。但她羞归羞恼归恼,大婚的日子却也没心思计较其他,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来到穆靖安身前,冲她伸出了手:“靖安,我,我来接你了。”
穆靖安抬眸看她,眼眸清亮有情,匆匆对视一眼便各自挪开了目光。
许是也有些害羞的,但穆靖安做事依旧干脆利落,抬手便搭上了楚询的掌心……这手掌如往常一般柔软,但掌心少见的有些汗湿,昭示着主人此刻的紧张。
穆靖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尚且稚嫩的少女,相信了她的深情厚谊。
楚询握住了穆靖安的手,也自心安,唇角一样露出个笑,瞧着有点傻。不过没等旁人细看,她就牵着自己的皇后走出了房门。
门外,礼官还等在那里,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手里拿着一卷诏书。旁侧宫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置着代表皇后身份和权力的金印宝册。
穆靖安见状略微一顿,就要下拜。
楚询眉头皱了一下,抬手就将她托住了,眉头还皱了起来——她都忘了,册封一切按照旧例的话,她家小将军还得对着这诏书拜上一回。但她一点不想看到心上人屈膝,于是抬手将人拦下,又冲礼官使了个眼色。后者虽不解,但也暂时收回了诏书。
没人会怀疑,小皇帝这是收回诏书是不想给穆靖安名分权力。只觉得她许是突然改了主意,觉得这场合不够正式也不够盛大,所以暂缓了诏书颁布。
果然,楚询轻声安抚穆靖安道:“靖安别急,等回了皇宫,这金印宝册我亲手给你。”
穆靖安不急,甚至隐约猜到了楚询的心思。她回握了握楚询的手,轻笑道:“好,都听你的。”
那声音温温软软的,与平日略有些不同,听得楚询耳朵发烫,心跳又快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继续牵着穆靖安出门,登上了迎亲的辇车。
大婚(下)
楚询出宫来迎亲时,辇车走的是直路,再加上将军府原本距离皇宫就不远,因此车驾过来也并没有耗费多少时候。回程则不然,帝后的车辇将绕行不少地方,让全城的百姓都亲眼见证这场喜事。
禁军开道,礼官随行,沿途街道早已是张灯结彩。
楚询握着穆靖安的手,和她并肩坐在宽敞的车辇里,四下的帘子都是掀开的,在这早春时节被寒风吹得透凉。但两人交握的手却是暖的,听着外间百姓一声声祝贺,心也是暖暖的——沿途来凑热闹的百姓是真不少,真心感激是一方面,宫人沿途洒下的金灿灿的新铜板又是另一方面。
洒过了铜板又洒喜糖,虽然百姓们哄抢之下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但帝后的喜钱抢到了就是沾到了喜气,谁也不会嫌少,拿到后转眼就妥帖的收入怀中。
辇车走得不快,这一绕行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外间热闹依旧,坐在辇车上的人却险些被冷风吹僵了脸。穆靖安就听见身旁人小声抱怨:“失策了,早知道不绕这么远了。”
听到这话,穆靖安不由得想笑,唇角也确实毫无顾忌的扬了起来。
楚询余光恰好瞧见,扭过头来正对上穆靖安笑颜。她不知道心上人在笑些什么,只知道她笑得好看极了,自己也不由跟着扬起了唇角,笑得有点傻。
两人的相视一笑被许多人看见,于是道旁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两人到底和寻常帝后不同,她们是陪着楚京百姓一点点重建楚京的人,因此百姓们对二人不仅不觉得遥远疏离,相反还有种深切的亲近。走在路上,甚至能听到有人侃侃而谈,说自己猜中了两人今岁必定成婚云云。
只言片语飘入耳中,二人失笑之余,交握的手却是更紧了些。
一番绕行,车驾再回到皇宫时,已是到了晌午。
帝后的大婚和寻常婚礼有些不同,婚礼的仪式也并不集中在傍晚进行。因为除却正常的婚礼流程之外,皇后的册封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下了车辇,自承天门而入,百官早已在宫内等候。因为车驾绕行的缘故,早先在将军府与她们分别的郭薇等人,也早已经赶来了皇宫。如今站在百官队列之中,毫不突兀。
这数月以来,皇宫的修葺进度一直不错,如今不仅是前朝修齐了门面,后宫也在陆陆续续休整。所以较之当初楚询堪称潦草的登基,这大婚的典礼显然要隆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