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落座,他拎起桌上的茶壶,茶壶中盛的是清水。
时鹤将水淋在手上,面不改色地清洗伤口。
壶里的水用尽了。
时鹤将茶壶放下。
半晌没听见晴良的动静,时鹤回头查看。
晴良站在柜子前,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沓信件。
时鹤瞳孔一缩,菱唇动了动。
药匣就在边上、晴良拿错了……
晴良神情呆讷地捧着那些信件,一封一封、那样熟悉。
是前两年时,他托白隼送去给外门的师兄们的信件。
一次次诉说思念的信件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晴良已经忘了。但他又见到了这些信,在一个不该持有这些信的人手里,时鹤。
晴良迟缓僵硬地抬头,他望向时鹤,唇瓣嗫嚅,“这些信、这些我写的信,为何会在你这里?”
他的反应称得上平静,可他微微颤抖的声线和乌瞳中的痛苦挣扎出卖了他。
时鹤从前或许还能冷脸教训晴良两句、说一些诸如“为你好”之类的话。
可如今他早已明白,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藏着他怎样的私心。
他说不出了。
时鹤凝望着晴良,垂下手,沉默。
◇
是夜。
晴良屋里的烛火晃着惨青的光影。
他两日不曾见时鹤。
那天,他发现了那些被时鹤藏起来的信件,甚至得不到时鹤的一句解释。盛怒之下,他也同时鹤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烛影应在脸上,晴良掌心支撑下颌,垂眸。
他手指轻轻拨弄着桌上带回来的那沓信件。
其实,也许就算信送到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没有书信,薛景师兄他们的态度骗不了人。
但晴良还是止不住地去责怪时鹤。
这些年的相伴,明明时鹤是与他最亲近、待他最好之人,但时鹤对他的好并不全然好,它时不时会刺痛晴良,叫他难过,流泪。
晴良没有去拆开那些信件,而是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屋里闷得慌,晴良打开了北面的窗子。
窗子向外敞开,星辰树的叶声响起,簌簌如夜曲,凉风也送了进来,吹拂着脸颊,叫人胸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晴良趴在窗子前,望着叶片流光聚成的星海汪洋。
风吹动他的发丝,像一副静谧的画卷。
晴良的目光微微失神,他同大树低语。
“大树啊大树。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难懂之人。”
“他冷漠、素来不假辞色,偶尔还凶巴巴的。”
“他说我是有违阴阳的怪物、他烧了我的衣裙、不让我跟昔日的师兄来往、对我的难过伤心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