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寒暄,没有问题,只说自己的事。许之卿听着内容确为她高兴,心里又存了一份不明就里。
“结婚后,我俩就一块做生意了,走南闯北的,还老吵架。前年生了宝宝,我更气他笨,换尿布手还乱抖”
姚二看向许之卿。
“恭喜”许之卿说。
姚二看他,眼眸里温温热热的,柔情中的心疼像一个母亲。
“我本来想改名字的,但那时候太忙了,繁琐的程序我办不了,后来干脆就让他们只叫我的姓氏,姚儿”
许之卿点头,叫了一声姚儿。
姚二还是看着许之卿,无声叹了口气,“那次是你吧”
那年她刚开始做生意,仓库的数目总是对不好,她就去仓库自己对了好几天的账目。大热的夏天,连片的彩钢瓦房仓库,路上停了很多辆运货的车,工人热汗淋漓的搬货。姚二去门口点货,正对面仓库的拐角处剩了一点点阴凉,那蹲着一个人。
不知怎地,她直觉于该要看看那人是谁。
那人蹲着吃一盒毫无油水的盒饭,地上没有铺砖石,来来往往搬运扬起的尘沙一把一把往他的盒饭里进。他很习惯,一口一口吃着,没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没有别的情绪,这是他最平常的一顿饭。
他的胳膊被晒得黑白交接,大片的红斑在脸上和脖子上遍布,可能是什么东西过敏了。和她记忆里永远干干净净的会长大人天差地别,她很不确定的往那走。
“许之卿?”
许之卿错愕的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眼神有了变化,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你等着”姚二隔着距离朝他伸手,转身往回跑,“你等我!我给你拿瓶水!等我!马上!”
姚二跑回去拿了两瓶水和一包纸巾,再出去时,哪还有人影。
“是我”许之卿说,低垂下头。
“对不起”姚二说,“我那时候处理方法不对,吓到你了”
许之卿:“怎么会”
“我没告诉尹赫,我遇见你的事”姚二有些落寞道,“我想着,你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所以我不说”
许之卿看着她,“谢谢,现在没事了”
相顾无言,又过半分钟,姚二犹豫着开口:“我说这些就想告诉你,我还挺值得信任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用得着我的,一定一定来找我。尹赫跟我说同学聚会你来了,看你似乎过得很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这话就像当头给他泡了一盆热水,当下的第一反应是喘不上气,后知后觉才有温度涌上身体。手心热,耳朵热,心口隐隐约约有股涩意,情绪流转一瞬,面上不显。
经过岁月,姚二胖了些,不再瘦瘦小小,看人的眼神很坚定,眼尾的几道痕迹平添许多温柔,这些话也就格外可信了。
“谢谢”许之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他嘴笨不是一天两天了。
“别说谢谢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姚二打趣道,“要说谢谢还得我说呢,谢谢当年你去我家找我,帮我逃了那桩荒唐婚”
随着姚二慢声话语,许之卿渐渐放松下来,也能开口回上几句正常话。后来宴席要散,有人往外走,姚二也就进去帮忙。
临了姚二和他说,“我可以当你的娘家人,正好我也没有娘家人,我们两个正合适”
许之卿因为这句没头尾的话笑,“娘家人这词用在我身上?”
“当然了!程澈那边那么多父母亲朋,你后面没人会吃亏的”
许之卿僵在原地,一时没了动作。
“我有眼睛,会看会辨。以前可能不懂,活这么多年该见的都见过了,没什么稀奇的”姚二话说的坦荡,激着许之卿身体里的血,到处奔流,“别觉得我没头没尾的,我也是一个人过来的,现在有了孩子,更懂一些心情”
自打那次匆匆见一面许之卿,心里硌着块石头似的好些年。连她都要这么记挂,不知道那个程澈要是知道许之卿如此苦活过来,又得是怎么肝肠寸断了。
38放星星
宴席散了,互相搀着扶着往外走。酒店的服务员看惯这场面,打着哈气进去收拾桌子。许之卿逆着人流往里走,路遇好几个相熟的长辈,大着舌头问他回来了挺好,一一定下改天去家里吃饭。
后背一道浓重的视线刺得他脖颈发凉,他转回头,走廊尽头何元舟站在那抽烟,明显醉了,视线混沌,盯着他的目光更不加掩饰,比今早荒山时的注视更甚。许之卿冷瞧过去,不耐烦不加掩饰,何元舟一怔悻悻离开。
进了里间,程澈正垂头靠在椅子上,面前服务员没来得及收拾的瓶瓶罐罐斜倒。只剩了两个睡着打呼的叔叔,许之卿走进去坐到程澈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清醒吗?”
程澈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微晃了下,像是睡着了。
醉了?
许之卿将人往自己身上揽,想扶着出去。程澈乖顺的靠上他,正巧耳边喃喃:“都走了?”
“走了”许之卿摸不准他什么状态,去寻他的脸。
程澈又往他锁骨埋,“扶我走”
许之卿应了声,揽着人往外走,程澈脚步虚浮,许之卿只好再用些力,接着他的重量,不至于让他磕着绊着。
一直走到酒店门外,都喝了酒肯定不能开车,许之卿扶着人往家的方向走。刚走到街边的树下,程澈突然一动,朝他俩身后看,又瞄着周围看一圈,那神色和刚才醉酒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等许之卿问话,程澈转而去拽他的手,“走!”
找到他俩白天停的车坐进去。程澈启动车的手被许之卿拦着,“你发酒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