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影着急,却有心无力,原本此次太子巡营,他打算与太子商讨筹集粮草事宜。但他也知道,太子身边有无数圣上的耳目,一旦太子答应帮他筹粮,便会被视为一党,轻则撤职换将,重则连太子也会受到牵连。
若不向太子寻求帮助,朝中无人替他说话,军粮迟迟不发,西越国攻打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他进退两难。
见霍影一脸纠结神色,柳时絮心里有了个底,继续道:“除了试探之外,将军以为,若太子在军营出了什么意外,罪责在谁?”
霍影瞳孔骤缩,他一直在忧心粮草的事,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圣上的试探极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太子在军营出事,他也难辞其咎,朝中那些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霍影:“我至少能保太子在军营范围内性命无忧。”但筹集粮草之事,他得想个办法避开耳目,与太子见上一面。
“将军可信得过下官?”柳时絮问道。
霍影微顿:“你是沈澈带来的人,我信得过沈澈,自然也信得过你。”
“下官愿替将军出面,与太子商讨筹集军粮事宜。”
霍影目光如炬:“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我在朝廷的处境,帮助我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把自己与家人牵连进来,何必要蹚这趟浑水?”
柳时絮:“将军此言差矣,若家国不安,百姓何安?西越国对贺朝虎视眈眈,帮助将军便是在帮助所有百姓,既是为国为民的利事,下官理应尽一份力。”
霍影稍微放心,“明日你来我营帐,详谈筹集军粮具体事宜。”
皎月如钩,清凌凌的光铺在山路上,像是落了层银霜。远远地,柳时絮瞧见石崖边坐着个人,一眼认出是楚涟月。她穿着件不合身的戎衣,湿漉漉的乌发随意搭在肩头,一只手杵着脑袋,睁着双圆溜溜的杏眼朝山下四处扫量,似猫儿追踪猎物那般专注。
脚步声渐近,她闻声扭头,眉梢弯似月牙,起身冲着他盈盈笑道:“方才在竹林外,大人是在替我解围么?”
柳时絮瞧她一眼,心情颇好道:“凑巧罢了,我正好找霍将军有事相商。”
楚涟月一脸困惑,“但是有什么事在营帐内不能说,非得挑霍将军泡澡的时候才说,莫非表小姐所言是真的?”
柳时絮感觉不太妙,“阿纾她怎么说的?”
“表小姐说你……好男风,先前还在马车里把沈澈衣裳扒掉,现在又来偷看将军洗澡。难怪大人你不肯买我的那些恋爱秘籍,这样如何?我下次给你搜罗些别的秘籍,那种的也有哦。”
柳时絮眉心蹙紧,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烂形象,忽然就体会到阿澈想要捉弄她的心情。
他欺身伏近,眼底有几分戏谑,“我其实对你挺有兴趣的。”
他凑得太近,楚涟月有点慌,心口猛跳,开始语无伦次:“我知道,大人觉得我和来福一样有趣,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但能有几分像我,是那狗狗的福气。”
“别装傻,我所说的是男女之情。”
他唇齿间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种淡淡的梅子香甜,她退无可退,身后是山崖,不算太高,摔下去顶多废条腿。
在毁清白与摔断腿之间,她毅然选择前者,亲一下又算什么呢?城东头卖烧饼的周大妈孙子养的那条大黄狗,每次见到她还热情地扑上来,被亲一下不也没事么。
而且,他紧抿着的薄唇,在月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似浸过蜜的桃,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她鬼迷心窍,顺势扶上他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彼此呼吸近在咫尺,让原本打算捉弄她的柳时絮瞬间慌了神,手不知往哪里放,谁也没有往前更近一步,僵持了一会儿,他猛然撤身,如避蛇蝎般往后退去。
还是第一次见柳大人这般狼狈的神色,楚涟月不禁窃喜,想玩弄她的下场只能是被她玩弄,得意的笑刚挂上嘴角,脚底岩层突然裂开,连救命声都没喊出来,她便摔下崖去。
腿没断,但是折了一条腿。她生无可恋地躺在崖底等待救援,暗自发誓,再对柳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就自己折断另一条腿。
躺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人来,难不成柳大人气急败坏不愿意救她?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她挣扎翻身缓缓往外爬,
没爬多远,她隐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地里穿行,但夜色太暗,她只能瞧见黑影奔她而来,速度很快。
该不会是什么猛兽之类的,闻见血腥味寻过来了?
她还真是倒霉,好端端的招惹柳大人做什么!
军营看守较严,匕首并未带在身上,楚涟月握紧手边的树枝,慢慢挪往树边,准备与猛兽殊死搏斗,若实在打不过就先往树上t爬。
野兽走近的一剎那,她认出来是个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二十六、七岁左右,生得高大威猛,身姿挺拔如松,猎猎夜风吹开他额边鬓发,显露出一张冷硬的面孔。
与沈澈的少年意气不同,眼前的男子眸光深邃,多了几分深沉与狠戾。
霍影望着她握在手里的细树枝,讥笑道:“凭这个也想跟我动手?”
楚涟月紧紧盯住他,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眼前人与她力量悬殊过大,再加上她又折了腿,若他对她心怀歹意,她根本招架不了。
他二话不说,手往楚涟月脚边探来,趁此机会她斜刺出树枝,直取他命门,树枝虽细,在她手里却也能夺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