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云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她被惠云拉到属于自己那一个屋子,只见屋里的多宝阁上,放了一排刻印版的医书,比她之前在江宁府那些手抄本都要精美。
可以想象,周怀德亲自将这一本本医书买来,又亲自一本一本妥帖地安置在架上。
二姐姐惠云问她:“是不是吃了一惊?我刚进来时,也被惊到了。问禅说,这是周大人亲自为你准备的。”
“问禅是谁?”张善云问。
惠云道:“是我们院里的女使。院子里有六个女使,专门照顾你的那个叫问禅。”
“我们院里除了另外五个女使,还有四个管事妈妈。哥哥嫂嫂房里的女使名叫揽星,婶婶的房里有两个,一个叫惜月t,一个叫乘风。加上外院那些洒扫的十几个女使小厮、园丁工匠,还有车夫、马夫,各院的账房,里里外外四十多人呢。”
张善云不由得惊呼,“天啊,这也太多了吧。”
惠云走开些,帮她把放在地上的箱子打开来,“我也吃了一惊,周大人竟然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多服侍的人。收拾东西吧,孔妈妈说叫厨房备了饭,一会儿让人来叫我们去吃饭。”
善云又惊了一惊:“厨房还有专门的人做饭?”
张惠云抬头道:“你姐姐我,还有娘,以前不都是给人做饭的吗。大院子里的厨房哪有没个厨娘做饭的。”
“是我见识少了。”
张善云这回真是大开眼界。“二姐姐,你说咱们现在住的园子,比起你以前当差的严太傅家如何?我虽然也去过几回严府,但是只是在外院,不晓得他们家里边是怎样的。”
惠云拿出来几件衣服,往衣柜边走,“要说比起严太傅家的宅子,那还是严家更大,更气派。”
“严家是个三进的园子,这里是两进的。大概明苑里的几个院子加起来,只有严家家里一个院子那么大。”
“我想,这里以前的主人,应该只是个有钱的人家,却不是做官的,所以建院子的规格不能建那么高。”
张善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可我觉得这里已经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了。”
张惠云利索地整完妹妹的东西,垂手道:“以后大哥哥做了大官,姐姐再挣了钱,给你也买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不,买一个张府!”
北宋时期,只有官职在身的人家才可以叫做府,普通大户人家的房子可以叫宅,平头百姓的房子就只能叫院子。
张善云笑起来,也跟着二姐一起收拾自己的东西,“好。那我也一起挣钱,咱们早日买上大宅子!”
其他的院里,几个人也是说说笑笑。新环境让大家都心情大好。
*
周怀德回到自己家中时,父亲并不在家,大夫人在家,且是在正厅端坐着,仿佛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周怀德向她行了个礼,恭敬地唤了一声大夫人。
大夫人没有从座位上起身,只是抬头看着他:“明日便是冬至了,怀德一定很忙吧,明日就不用回家吃晚饭了。”
周怀德脸上没有显出表情,只是礼貌地点了头:“是。我会和父亲说的,大夫人放心。”
*
搬新家的喜悦持续了那一整个年节。
直到第二年的正月过了,虽然天还是冷,但是家里烧着热碳,暖洋洋的令人直犯懒。
张惠云已经寻了几份差事,在应天府的大户人家之中制宴。
入了三月,好多家的大娘子打算宴请宾客到家里赏花,便提前请了厨娘准备起来。
所以惠云又开始了忙碌,不太能在家见到她人了。
地方官员不用上朝,但是每日都有公务在身。知县远比东京府里的京官要忙得多,很多杂事都需要亲自处理,所以张升照每天都很早就出门了。
高淑英和马秀姑也已经吃过饭,往常只有张善云和张娇云起得晚,两人起床后一起随便扒拉几口。
不过今天起晚了的除了她们俩,竟然还有大嫂王巧平。
宋城县是应天府州府的所在,因此宋城县的规矩习惯和江宁老家不一样,早起喝一盏热热的煎茶汤,是城里达官贵人们极为喜爱的生活方式。
张娇云吃不惯带着药味的煎茶,厨房早上都给她单独备一盏甜甜香香的枣汤。
见到大嫂来了,娇云把拿起的茶盏又放回了桌上:“今天真是难得,头一次见到大嫂也起晚了。”
王巧平笑说:“大约是天冷,人也变得懒懒的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刚喝了一口,却忽然觉得这煎茶味苦得直打恶心。
“大嫂,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善云关切道。
大嫂摇摇头:“这煎茶味道还是喝不太惯。”
张娇云把自己的茶盏递给王巧平:“大嫂喝我这碗吧,我这是枣汤,还没有喝过。”
王巧平也没有推脱,也许是有些难受了,正想喝一碗甜甜的枣汤。不料才喝了几口,她又开始反胃干呕起来。
张善云关切地问:“大嫂,我给你把个脉吧?”
“也好。”王巧平点了头,善云便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自己的手帕迭起来枕在大嫂的手腕之下。
少顷,她诊出了结果。“少阴脉象剧烈,尺中脉象连续。大嫂嫂,这是有孕了!”
张娇云反应快,和自己的女使说:“惜月,你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大伯娘!”
说完,她又看向大嫂说:“太好了,马上家里要添一个小侄子了!”
王巧平也有些惊喜,不可置信地以手背微遮口鼻:“善娘,我这一胎,是男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