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两个字进入沈如山耳膜,让他手一顿,手上动作不稳,盖子都掉了下去。匆忙捡起,沈如山低着头道:“啊,还送骰子,这二妹妹也着实不合时宜了。”
“你知道就好,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你是碰都别碰,”沈无庸的声音威严了些,“知道了吗?若被我发现……”
沈如山连忙道:“不会的父亲。我天天忙着读书,哪里有时间玩这个。再说了,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玩的,我从不沾的。”
沈无庸听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打扰儿子读书出去了。
见父亲离开,沈如山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坐了下来。面带愤恨地看着那盒子,好一个沈芙,竟然敢给他送这种东西。
盒子里还有一幅字,沈如山态度散漫打开,只见上书:“守株待兔”,字体遒劲有力,一看就不是沈芙写的字。
什么东西……沈如山随意丢开,又拿起那封未开封的信,想看看这沈芙到底想做些什么。
信一拆开,就见沈芙软趴趴的字体映入眼帘。
“大兄,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可是二妹妹今日却要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赌场之事,已经被世子发现,二妹我受了好大的责罚,世子查我在赌场之事时竟无意中发现兄长也屡次进入赌场挥霍。虽我百般为兄长解释,兄长亦有谋骗敲诈我钱财之嫌。我身之财务皆出自安王府,世子虽大怒,但因军务繁忙只赠字一幅,想必无事兄长不必担心。另,妹知兄长亦喜赌场之事,送上精心打造骰子一副。万望兄长收好,切勿让父亲发现。最后,祝兄长春闱高中,心想事成。妹朝朝敬上。”
朝朝,是沈芙的小字,只不过恐怕沈家都没多少人记得了。但沈如山一定记得。
沈如山看完这封信,大惊失色。原来那幅凌厉的字,竟然是出自世子之手!
他诓骗沈芙的事竟然世子被查了出来,赠字便就是威胁!燕瞻现在军务繁忙抽不开身,那等他不忙的时候呢?
燕瞻狠厉的名声人人皆知,只怕……沈如山拿信的手都在抖。不仅如此,他出入赌场的事已经被沈芙发现,她特意送这副骰子来是想干什么?是想威胁他么?
若是她将此事告知父亲……沈如山脑海里闪过几个后果,脸色顿时变得刷白。
柳氏进来给他送羹汤,发现儿子面色虚白,立即上前问道:“山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走过来摸沈如山的额头。沈如山一把挥开柳氏的手道:“没事的娘,我就是读得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那就好。”柳氏把羹汤放下,嘱咐:“读书重要,自个儿的身体也重要。”
儿子高中固然重要,但柳氏还是更心疼儿子的身体。
沈如山:“儿子知道。”
柳氏关上门出去,沈如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新坐下来打开书,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了。
……
沈如山这人在家中看着道貌岸然,时常对弟弟妹妹摆着好兄长的架子,实则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一点惊吓就能让他魂不守舍,草木皆兵。更何况是一个岌岌可危就要被戳破在沈父面前的真相,一件来自安王世子的‘赠礼’。
晚上沈如山躺在床上睡觉,熄了光,好一会儿才慢慢睡下。
初春其实还很冷,外面夜色浓重沉寂无声。忽然一道凛冽的寒风顺着未关严实的窗户吹进来,发出飒飒的响声。
一点微小的动静,吓得原本已经睡下的沈如山惊坐起身:“谁?”
半晌无人回应。
沈如山吓得满头大汗,起来叫了下人才发现是窗户没关严。大骂了下人一场,重新躺了回去。
可是即便再睡下,也睡得不甚安稳。
就这样,直到天亮,沈如山醒来却流了满背的汗。
眼底泛着青黑的沈如山神情疲惫,手指紧紧握拳重重捶在床上,咬牙切齿暗骂:沈芙这个贱人!
不仅如此,接到沈芙的礼物和这一封信开始。心思多疑,草木皆兵的沈如山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恐他赌博之事东窗事发,又恐世子为诓骗沈芙之事来找他算账。几日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精神更是萎靡。
——
沈芙最近也读了点兵书,其中一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她甚以为然。
可惜她实在不是个写字的好料子,这字不管怎么练都如狗爬一般。只朝朝两个字写得还算入眼。
天光大好,微风和煦。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芙写下最后朝朝两个字,颇有些丧气地放下了笔。
正摇了摇头,门外进来一道修长高大的玄色身影。
沈芙抬眼看去,见燕瞻进来,问候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他今日休沐在家,但是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在书房。
“换身衣裳。”燕瞻的话语利落简单,进了浴房换了一身更单薄的玄色长袍出来。
他的衣裳大多都是深色,暗沉沉的,不露什么痕迹,与他这个人一样。
待燕瞻出来,沈芙有心向他请教一下。是以举着自己写的字,嘴角弯起,不耻下问道:“夫君觉得我这字写得如何,有没有进步?”
燕瞻步伐一顿。
她表情诚恳,到底留出了点时间出来“鉴赏”她的字,走过去将她举着的纸张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只一眼,很快就放下。
“比起你之前,也算是有进步了。”
他对他这个妻子的要求不高。
沈芙眼睛睁大,很意外会从他的嘴里能到这样的评价,还以为以他的高要求会被他批判得一无是处呢。毕竟对比他写的字,她这字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